第二十六章

于，他回到自己的身体，身上所有伤处皆愈合如初，唯衣衫褴褛，昭示不久之前这副肉/体曾经遭受了怎样惨烈的折磨。物质现实扑面而来，一切玄妙超脱的感官体验在顷刻间消失，如同天明后的露水。

李明夜正跪坐在他面前。那张精致美好的少女面容安静宛如沉睡，只眉心微微皱起，像是做了个噩梦。他凝视她，久久……最后伸出手，缓慢而颤抖地抚上她的脸庞。肌肤绵软温热，他往前凑了一点，感觉到她细微的呼吸。

“为你的小女朋友，你愿付出多少？”昔日的最伟大者问道。

靳一梦微微一愣，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原本是无需思考的，他怎么可能活着看到她死去呢？死人不需要思考。直到尼德霍格让他亲眼目睹了无数次。他冷静下来，慎重权衡，仔细思量，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切。”他回答道。他很平静，就像他以往作出任何一个决策般深思熟虑，话一出口，再没有半点犹豫。

尼德霍格没有回答。

这一刻，靳一梦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天空中的太阳，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不，那并不是太阳，而是一个庞大伟岸、光辉万丈的身影，一条横亘在无数个宇宙之上的巨龙，每一块鳞片都比世界更加伟大。祂龙鳞漆黑，却奇异地放射出光芒，那是纯粹而磅礴的能量。祂光耀万千世界，胜过一百万个太阳。

这是尼德霍格万千法相之中，最本源也最强大的那一个——灭世巨龙之相！

巨龙的光辉普照在靳一梦身上，他忽然发出一声□□，捂住心口，蜷缩成团。他心口肌肤剧痛如烧，斗兽场徽章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那象征着角斗士与一阶段兵者之道被选中者的图样，正在缓缓扭曲和变幻……最终，变成了崭新的模样。

那是一只血红的单头鹰，外绕一圈漆黑龙影，龙头形似人首，生有羊角、七爪与十三翼，每一爪或掌烈火，或握寒冰，或擎大日星辰，或踏虚空混沌。这个符号并没有现今愚者符号的邪异堕落之意，更不像其他圣主的符号一般蕴含大道至理，只给人以纯粹的强大和古老之感。仅此而已，却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不敢直视。

因为它是一个名字，尼德霍格的真名。祂是那样的强大，在万界宇宙里烙下了极其深刻的痕迹，以至于连姓名都拥有威力。

符号成形之后，又开始变幻，犹如水面泛起涟漪。这符号先是变作现今的愚者符号，之后又变作最开始的形象，重新化作兵者符号的样貌……当然，这两次变幻不过是伪装，肯定是不会疼的。靳一梦拉紧衣领，再三忍耐，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嘲的冷笑：“这么小心？”

尼德霍格的回应堪称心平气和：“我若不小心，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和你的小女朋友。所以我自该小心，你更是如此。”

靳一梦默然无言。

“找到帕尔帕廷，给他种下我的精神烙印。”尼德霍格的意志逐渐淡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想必你很快就能完成。”

确实如此，因为这不过是随口嘱咐，并非祂真正关心的重点，靳一梦心想。他知道这次之后，自己作为一个“存在于现世的凭依”，他距离时间之外的尼德霍格更加接近。祂能向他投射更多的光辉，也能通过他投下更广阔的阴影。这并不是一句感慨或是形容，而是切实的影响。

到了圣主的境界，哪怕是一举一动乃至于一个念头，都足以激起轩然大波，足以对整个多元宇宙产生影响。祂们太过重要，像一个个轴心，能让整个混沌海都为祂们而转动。不知今日之后，多少早已隐世的种族又要回到台上，多少早被封镇的邪魔即将崛起复兴？而他们的历练之旅，又会因此平添多少波折？

……像今天这样的危机，又要再发生多少次？其中又有多少次，会……应在她身上？

一次都不会有，靳一梦蓦然间下定决心。记住这一刻的感受，尼德霍格说，这是你的力量之源。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痛恨自己的弱小。他想要变强，不择手段地变强，变得无比强大，变得至高无上。

他俯下身，从一片焦土中轻轻抱起爱人，动作细致小心。

温柔得近乎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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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最后，靳李二人是被冈恩开着悬浮车接回去的。这里必须提一句，这着实不是冈恩他们办事不力救援不勤，而是这起事件过于突兀，而留给冈恩他们应变的时间，也着实是过于短暂。

从哈根撞破视窗，到传奇级土著梅斯·云杜殒命的系统消息响彻团队频道，不过短短21分37秒，这其中又有大约5分钟的时间极度不利于飞行。战到后来，冈恩他们争分夺秒地赶路，犹嫌不够，狂喊靳李二人要么报坐标，要么使用团队能力“召集”，结果这二人一个重伤昏迷，另一个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