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硬与顽固的性格。每当李/明夜给出的回应不如她的预期，她便会以她特有的怯懦温柔的腔调，持续且重复地输出她的观点，直到对方愿意接受为止。或许她离职并不全是身/体原因，李/明夜心想，她将话题带回家庭方面，很快便得偿所愿，又不用开口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欢叫着扑进蕾伊的怀里。“妈妈，你有看到我刚才跳得多高吗？”小女孩大声嚷嚷着，“只要再高一点点，那朵烟花就跑不掉啦！”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玩蹦床的时候不能跳得太高？这样很危险，要是宝贝摔到地上怎么办？你还记得上次你跑太快摔一跤的事吗？”

小女孩明显不高兴了起来，“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你还哭了。你那次摔得痛不痛？”

“很痛！”

“你看，你明明记得的。玩蹦床的时候摔跤会更痛。”

“有多痛？”

“一万倍那么痛！”

洁德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不说话了。蕾伊有些尴尬，对李/明夜笑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调皮了。”她似乎想解释什么，“只要一会儿不看着，就很容易去做一些危险的事，反复说也没用，一定要大人跟在后头看着……”

李/明夜打量一眼洁德，“她还太小，恐怕不能理解‘一万倍’是什么概念。你或许应该换一种她能够理解的比喻。”

蕾伊正待继续说教，洁德已经注意到了李/明夜。小姑娘歪头看着李/明夜，圆溜溜亮闪闪的眼睛像两颗水润饱满的黑葡萄。突然间，好像下定决心要喜欢面前这个陌生人一样，小姑娘咧嘴一笑，从母亲怀里挣出来，咯噔咯噔跑向她。

李/明夜有些警惕地盯着洁德。孩子都是些难以预/测的小怪物，年纪越小，行为就越恐怖。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毫无预兆地将一碗奶糊盖到准备出门的哥/哥身上——她的初衷是分享好吃的食物，但此时立场转换，她变成李唯一，那碗奶糊立刻变得不那么好吃了。她谨慎地后退一小步，避开洁德抱向她的手臂，“你想干什么？”她问道。

洁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气鼓鼓地抬起头盯着李/明夜，大声宣布：“我很漂亮！”

——所以快来喜欢我吧！大人们顿时领会了她的意思，都有些忍俊不禁。这真是……

事实证明孩子都是蹬了鼻子就上脸的小磨人精。李/明夜刚刚露/出一丝笑意，洁德往前一扑，牢牢抱住她的大/腿。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蕾伊……”快把这只小怪物弄走！

小怪物冲着她傻笑：“我叫洁德。”

“洁德。”李/明夜僵硬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很漂亮。”

“飞，飞。”小怪物仰着脸看她，粉嘟嘟的脸庞上满是渴望。

“飞……？”这小怪物不可能知道我会飞，李/明夜心想，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小怪物的母亲。

“她想让你把她抱起来。”蕾伊含笑解释，“她很喜欢你。”

我以后再也不会给自己加哪怕一点的魅力属性。李/明夜有些无力地想着，认命地将这只软/绵绵的小怪物举了起来抱进怀里。李/明夜手法生疏，弄得她有些不舒服，不过小怪物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将小手伸向她，试图拉她的兜帽。

“哦，老天……”李/明夜偏头躲了一下，没躲过，一张粉润润的嘟嘟唇坚定不移地贴上来给了她一个湿/漉/漉的吻，顺便将口水抹到了她的脸上。她有些恼怒，不由瞪了洁德一眼，后者毫不在意，傻乎乎地冲着她笑……这笑容里有种古怪的热情与魔力，她下意识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李/明夜听见团队频道里传来一声轻笑。她立刻绷住脸，将洁德递给蕾伊，“我不喜欢她。”她在团队频道里大声说道，“这个笨/蛋孩子毫无礼貌可言，她简直跟布莱克一样粗/鲁，弄得我满脸都是口水！”

靳一梦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但你喜欢布莱克。”他提示道。

“我不喜欢！”

“真的？它尾巴又垂下来喽。”靳一梦忍笑说道，“它就拿爪子扒拉你，拿眼睛瞪你，嘴里还会呜呜，你为啥不喜欢我呀？我这么可爱，我可漂亮了……”

“……闭嘴。”李/明夜看着洁德黑亮亮的眼睛与不断向她挥舞的小胖手，终于忍不住失笑。她摇摇头，顺应洁德的要求将其从母亲怀中接过来，“我确实不喜欢孩子。”她说道，“他们难以预/测，毫无理性，又实在太吵。这一度使我困惑于他们的母亲为将这些小东西带到世上来，竟愿意冒生命危险，付出绝大代价。你看，若是有一个任务值得我耗费大量时间、冒生命危险并一定会给我带来巨大且持续的痛苦，那它至少要值一个……我想想，目前大概值一个复活石吧，未来或许会值一台浑洞对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