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我没有子女。”阿斯特罗说道,“而且这是不同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的重点不在于其差别,而在其相似之处。”李明夜耸耸肩,“父母有了孩子,他们期待自己的孩子会成为歌手、画家或是学者,于是他们培养孩子,给孩子讲故事,教孩子唱歌画画,供孩子念书……他们都对孩子抱有期待。然后终有一天,他们终于明白,那些期待只属于他们,是他们未曾完成的梦想,而不属于他们的孩子,于是他们必须学会放手。而不论他们放不放手,孩子都会走属于自己的路。”她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熄灭,轻快地说:“你也一样,科恩阁下,只是对你来说,这期待破灭得未免过快。这确实值得同情,但这是在所难免的。孩子会长大,父母会老,而你会离开。” “路易斯……”阿斯特罗沉吟片刻,“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说句老实话,我不太关心,也无法关心。”他顿了顿,隔着桌子凝视她的眼睛,眼神是海洋那深邃无比的蓝,语气郑重而诚恳,“但现在我还在。我是魔法部/长,而部/长身担责任……不久之前我负责拯救,有赖于你的帮助,我做到了,如今我负责建设。你愿意像不久之前一样帮我么?” 李/明夜看了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这是你的资源点,你决定就好……至于我,只要加钱,一切都好说。”她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做好面对压力的准备了。” 于是压力接踵而至。 对于德国魔法部作出“建设麻瓜研究司”这一决定,国际上皆是一片谴责的声音,其中以法国魔法部最为激进——该国魔法部对外事务办公室主/任提出一份言辞激烈的个人声明,要求该国魔法部正视德国的威胁,并且“如果必要,可以采取战争手段”。这是一份个人声明,因此效力不足,却也依然可以视为法国给出的严重警告。 纵使有河谷之战在前,法国魔法部对于德国而言依然是庞然大物,而对于谋求战后重建、和平发展的德国而言,战争若是持续,亦是难以承受之重。每当一名法国巫师死去,德国巫师就要付出十倍乃至数十倍的代价。法国巫师皆是精英级别的傲罗,他们有魔杖,有幻影移形咒,有铁甲咒,有杀/戮咒,有烟雾咒,有爆/炸咒,有各类反恶/咒装备与驯养良好的神奇生物;而德国巫师多是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平民,他们只有时灵时不灵的魔咒与祖父一辈传下的老旧魔杖,除此之外,他们唯有鲜血与勇气,以及一把子弹半仓的步/枪。 当日凌晨,德国国际形势观察办公室主/任提尔抱着新出的国际形势分析报告以及一大堆报纸,急匆匆敲开了李/明夜的宿舍房门。当时李/明夜正在弹一架三角钢琴。 “念。”李/明夜淡淡说道。她没有起身,琴声如水一样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钢琴是阿斯特罗·科恩的赠礼,据说是一架翻新的古董琴,因其音色清晰细腻,李/明夜私下称其为“堡垒组/织仅有的真诚者”。当李/明夜偶尔需要依靠音乐而非静思来理清思绪时,她便会在钢琴与小提琴之间二选一。几个月前,战事正如火如荼,除了战报之外,一封封间谍密报亦如雪片飞来,某一日,她突然决定秘密前往美因茨,出发前一天夜里,小提琴与钢琴交替着唱了一夜,中间几无间断。后来,她谈成了至关重要的《美因茨条约》。 不论是钢琴还是小提琴,李/明夜基本都不会照谱演奏,多是即兴发挥,如同喃喃自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明夜的音乐比她本人要坦率得多,听者可以直观地从她的琴声中感受到她的情绪,比如现在,提尔明显感觉到她的心情并不太好。随着他的陈述,音符逐渐铿锵高昂,在她手下激烈地咆哮,如同那木质的琴壳中困有一只高傲暴怒的凶兽。 而她的神情依然平静淡漠,“把美国的部分再念一遍。”她的声音亦然。 提尔翻回美国的部分又念了一遍,“美国人打算隔岸观火。”他最后作出结论。这是货真价实的隔岸观火,美国离德国十万八千里,外加一片大海。 琴声逐渐平缓,“美国魔法部在麻瓜一事上一向持保守封闭的态度,他们并不赞同部/长……不过,他们也不想见到一个铁板一块的欧洲。”李/明夜平静地评价道。她手指一按,停下弹奏,“至于他们有多不想,这恐怕得由我去发现了。替我办/理手续,明天一早,我去纽约。” “您应该知道,纽约不可能为我们提/供军事方面的援助。” 李/明夜手指一转,弹起了《命运》,暴风骤雨一般的琴声中,她的声音冷静沉着,清晰可辨,“我对此也并不抱有希望。我只希望他们能将欧洲这一滩浑水搅得更浑,水一变浑,各路牛鬼蛇神就会冒出来了。反正不论如何,总不会比过去几个月更糟。” “可是……” “只有处于优势的局面掌控者才害怕混乱,但对处于劣势之人来说,若是不想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