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个头，他就能立即闻出味儿，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一则他有种即将遭遇一大通忽悠的预感，这让通常是忽悠别人的靳一梦感觉到了些许被冒犯；二则嘛，众所周知，信仰这东西除了能抵扣工资之外屁用没有，当老板跟你谈理想画大饼充值信仰的时候，多半是不打算批你加薪的……

弗里德里希近乎于锋利地看了靳一梦一眼，靳一梦平静地与之对视。李明夜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丈夫对这一类话题有些敏感……他是个中国人。”

“哦。”弗里德里希恍然，眼神缓和下来，“我虽然长居德国，却也听说过中国在麻瓜战争中所遭受的残酷侵略与惨痛损失。”他顿了顿，又道：“但中国是一个英勇的国家，它在反抗侵略者这一领域所创造的成就，足以令举世瞩目。看看我们所在的地方！当一方发起侵略，另一方必然要反击，成功了，就是中国，而失败了……”他的目光落在栅栏之中，“就是他们。”他叹了口气，“我无数次来到这种地方，就为提醒自己，一旦我们彻底失败，无数的巫师兄弟姐妹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另外，我得澄清一点——先发动战争的并不是纽蒙迦德，而是麻瓜。15世纪初开始，麻瓜对巫师的迫害就已经开始，这是一场长达两个多世纪的战争。当时，一旦一名麻瓜儿童在玩耍时发现巫师的孩子因年幼而无法控制自身魔法，他就会告诉他的父母，那么这个巫师家庭的未来只剩下两个：要么放弃自己的孩子，坐视他被焚烧或是淹死，要么便随同自己的孩子一起被焚烧或是淹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我们尝试过反抗，但当时我们人数过少，而教廷却是那样的强大；我们也尝试过和平，时任英国魔法部曾经与麻瓜的君主，即威廉三世和玛丽二世谈判，希望获得麻瓜政权的承认与保护，然而通往和平共处的努力却以失败告终。自此之后，为求自保，巫师成了委身于下水道中的耗子。”弗里德里希用平和的目光注视靳一梦，语气亦是平和的，然而却诚恳真挚，“请告诉我，如果你好端端地过着平静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有人将你赶出家园、焚烧你和你的妻子、淹死你们的孩子、杀死你们的朋友，这是否能被称为先发动战争？”

靳一梦没看过《魔法史》（他开准备会议时跟文森特一样走神了，实际上当时没有开小差的只有阿斯特罗），他瞥了李明夜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确有其事。其实在靳一梦听来，弗里德里希此言多少算是偷换概念，不过他也不杠，“我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他说道。下意识的，他想起影盟，神色蓦然间沉下去，冰冷肃然，如一口不透光的井。

“那么，詹姆，你做出了与纽蒙迦德一样的选择。”弗里德里希淡淡说道，“路易斯刚才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被人发现的秘密了’，而我认同她的看法。我曾见过预言。麻瓜的科技不断发展，他们的世界日新月异，要不了多久，魔法世界将会成为他们唯一没有发现的秘密。我曾阅遍麻瓜的历史，每当有新的秘密的被发现，贪婪的掠夺和残酷的侵略将会随之到来，无一例外……在过去，它发生过无数次，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它会继续发生。”

“这没办法，波尔格先生，世界只有这么大。只有这么多土地，只有这么多水，只有这么多矿，麻瓜占的多，巫师占的就少，反之亦然。两个人共同拥有一块仅能供一人吃饱的地，自然谁都吃不饱，解决此事唯有两个方法：提升生产力，使一块地能够种出足以喂饱两个人的庄稼，或是让这块地上只有一个人。”李明夜说到此处，浅浅一笑，“就最近几年所发生的事来看，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我离开美洲时几乎穷困潦倒，于是我去了亚洲战场，当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我不止结了婚，更是挣了一大笔钱。”

弗里德里希微微一愣，忽而朗声大笑：“哦，路易斯，我可真是喜欢跟你聊天。”

接下来的话题轻松了不少。弗里德里希代替被救了儿子的比昂和奥尔巴赫先生向四人表达了极为真挚的感谢——100枚西德魔法部新发行的黄金马克，这足以支付一个魔法世界四口之家大约1年的费用。李明夜半开玩笑地表示，自己刚刚入住的绿手指旅馆在昨夜被砸，倒是省了一笔房钱，弗里德里希向她推荐了位于柏林魔法街的另一家旅店。

弗里德里希贵人事忙，本次短暂的会面很快就宣告终结。最后他与几人握手拥抱告别，临别时将一枚D级圣徒项链握进李明夜的手心（当其他高阶圣徒通过项链发出指定召唤时，本项链将会附带空间魔法坐标以供幻影移形，同时其指向方向的金属会发烫，除此之外并无值得一提的属性）。

“欢迎回到纽蒙迦德。”弗里德里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随后便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很快便被拥挤喧闹的人群所淹没，彻底消隐无踪。

李明夜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褪去大半，只余下一撇似笑非笑的奇异神气。她手中捏着链坠，眼神阴晴不定。

“怎么了？”靳一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