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微微/隆/起,凹凸不平,显得丑陋而狞恶。没有被瘢痕覆盖的皮肤则生出了极其细密的苍老褶皱,充满了腐朽的坟墓气息。在这张可怕的脸上,一双眼睛像两团燃/烧的阴世之火,其中充斥着种种或冷漠消极、或阴沉邪/恶、或疯狂残/忍的思绪。像一个被困锁在丑陋牢/笼里的恶/毒邪魔。 “你不该回来找我们。”邪魔用一种安静诡秘的语气说道,“我们都是小孩,帮不上你什么忙,反而会害死你。你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的。”她定定神,尽量直视着这张可怕的脸,“所以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在我反悔之前。” . 她尽可能安静迅速地带着这对姐妹离开了那片区域。由于害怕火光引来怪物,她只能每隔一段路,才短暂地照明大约五秒钟,绝大多数时间里,她们都置身于黑/暗之中。她带着两个女孩在肮/脏龌龊的街道小巷中潜行,像三只胆怯的老鼠,时不时的,她们能听到一些怪异的声音。 视觉的缺失令听觉更为敏锐。她能听到嘈嘈切切的嘶鸣、黏/稠窸窣的蠕/动、坚/硬粗糙的摩擦、饥/渴垂涎的低哮……它们彼此交织,仿佛有一万只怪物在黑/暗中潜伏与掠杀。有的时候,她还能听到一些战斗的声音,以及战斗终了之后,胜者撕扯吞噬败者的尸体。她听见隔壁巷子中传来的尖锐凄惨的濒死嘶鸣,知道后者在被吞吃时还未彻底死去,这令人不寒而栗,因为她明白这个处境亦有可能落到自己身上。 她从巷口的垃/圾桶中捡出一只啤酒瓶。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武/器,用来对抗那些恐怖的怪物,对抗这些阴森的雾气与鬼蜮般的城市,对抗这个末/日般凶险的世界……哦,老天,这世上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人吗?她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地方?这儿究竟是哪里?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她还能回去吗?她真的好想哭啊。 她努力不去想这些问题。它们没有答/案,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使她绝望,逼她崩溃。也许再过半个小时,我的头会在一只怪物嘴里,我的左臂在五十米外,右腿被另一只怪物咀嚼,肚腹会被剖开,肠胃流淌一地……但我现在还活着,而且在努力使自己不会落到那个下场。所以不要再想了! 就在此时,火光再度亮起。司掌光/明的小天使轻声哼唱:“老麦克唐纳有个农场,咿呀咿呀呦。农场里有只奶牛,咿呀咿呀呦……”声音轻如呓语,旋律欢快优美,阳光、牛奶与蜂蜜在每一个音符间流淌,还有新晒稻草的气息。她想要立即制止,却一时没有出声,因为她发现自己迫切地需要这个。 ——当她还是个只会流口水与拉裤子的小屁孩时,父母和哥/哥常常给她唱一些傻了吧唧的歌,一边唱还一边在她面前挥舞一些闪闪发亮的傻/帽儿玩意。《老麦克唐纳》是她学会的第一首歌,在她第一次傻呵呵地唱出“咿呀咿呀呦”的时候,父母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唱,笑得像两个甜/蜜的傻/瓜,而哥/哥在一旁录像。 “行了。”她轻声说道,“关灯吧,亲爱的。” 火光熄灭,歌声消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两个女孩遁入一个小巷,她刚才看到巷子里有一些用铁条与钢筋悍成的简陋旋梯。你常常会在电影中见到这种旋梯,通常情况下,它们伴随着邋里邋遢的流浪汉、一脸死相的烂赌鬼、随时会一命呜呼的瘾君子、流淌着污水粪便的街道、又矮又脏的老旧破楼与楼层间勾结迷错如蛛网的晾衣绳一同出现。每个城市都必然存在一个贫民窟,就像每个人都必然拥有一个肛/门,这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因为它们输出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些被城市或人/体榨干所有价值的废物残渣。现在她来到了这里,因为她知道贫民窟的大门与窗户虽然也长满了杂乱尖锐的荆棘铁/丝/网,却至少不像其他地方的门窗一样,拥有一些她永远都弄不开的钢板与卷帘,而她需要一个能够停下来休息与交流情报的地方。 她们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朽烂锈蚀的旋梯嘎吱嘎吱地抱怨。她选择了三楼,因为在她看来,比较有出息的怪物应该不会耐烦住楼梯房,就像棕熊、老虎与狮子这等顶级掠食者通常不会主动爬树一样;除此之外,这儿的窗户装的是钢条防盗网,虽然形状基本完好,内里却早已烂得和祖传似的……当然,很有可能它们的确是祖传的。在这里尚且属于人类的时候,住在这里的人显然不会考虑去更换它们。 她小心地清理门上的铁/丝/网,选中一根长且粗韧的铁丝,将其弯曲并套住了一根钢条,随后恶狠狠地掰弯了它,紧接着,她让露西——即那名手持打火机的女孩——打碎防盗网后的玻璃窗,从腐朽的钢筋之间穿了进去。这吸引了一些怪物的注意,它们毋庸置疑地在下方聚/集了起来,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她感觉脚下那些脆弱的旋梯在嘎吱颤/抖,摇摇欲坠。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坠落了,坠落到这个黑漆漆、雾蒙蒙、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