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的信/仰来自于什么呢?” “你……”里昂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此刻他是真的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我就要走了,里昂。”李/明夜喟叹道,“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你说这个国/家生病了,所以我给你看这个国/家到底病在哪里。暴/力引起纠纷,纠纷带来暴/力,循环往复,病灶越滚越大。但实际上,最致命的并不是这些……” 她刻意停了停,里昂没有说话,更没有催促,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显示他在听。 李/明夜的声音低沉了些许,显得不再飘荡和轻浮:“——最致命的是,每个人心底的秩序也开始随之崩塌,不论这秩序是来自于他们自己的,还是来自于外界的。一个人可以失去秩序,但一个群体不可以失去秩序,这就是法律存在的原因。法律可以规定一个烂人最多只能烂到什么程度,却并不要求好人能有多好。”她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以后会成为一个领/导吗?我是指真正的领/导,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的。” “我不知道。”里昂的情绪随着李/明夜说的话逐渐稳定了下来,他有些迷茫地回答了一句。实际上……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领/导,他把自己看做其他所有反/抗军战士的兄长。 “Well……既然你的回答并不是否定,那么我给你提一些建议吧,算作临别箴言,当然,你可以拒绝,因为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李/明夜轻笑了一声,把握着手/机的手支在蜷起的腿上,另一条腿放松地伸直了。她又点起了一根烟,笑容轻/盈,像是她指尖升腾起的缥缈而辛辣的雾气。 因为知道不会再见,所以李/明夜反而更能生出几分真挚的温柔,因为一切都会被定格成现在的模样,就像泛黄的老照片凝固了曾经的时光。 时光不老,记忆永在。 记忆中的人不会再出现,所以一切都不会变……不会反目,也不会丑陋,更不会产生惊喜。 一切都会无波无澜、声色不动地继续流淌,命运在短暂的交集之后再度分开……这也是一种幸/运。 “你说吧,李。”里昂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 “如果你成为了一个领/导,你应当把自己看做一个牧羊人,把你/的/人/民看做你需要照管的羊群,里昂。”李/明夜柔声道,“公羊可能会打架,所以你要惩罚、分开与隔离它们。母羊的奶产的少了,你要关心这是为什么。小羊出生了,你很高兴,所以你奖励了母羊和公羊,期待小羊长大。你可以挑选几只聪明点儿的牧羊犬帮你的忙,但你必须要知道……那只是一群羊,它们需要关心的只有脚下的草和彼此可能会有的小矛盾;牧羊犬所需要关心的,只是你给它们的温饱和爱/抚;而你所需要关心的,是整个羊群的繁殖、健康、安全、产出的奶和羊毛。” “你的这个说法……”里昂一时语塞,半晌才苦笑,“太绝对和偏执了,李。那都是人,怎么会是羊呢?” “如果有几只羊以为自己是人,并试图放牧自己的族群和争夺你的狗,那么你的羊圈就完了。如果牧羊犬觉得自己是人,它就会在领/导了其他的牧羊犬和羊之后试图取代你,因为你是唯一在它头顶上的东西。”李/明夜微笑着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喂饱并爱/抚你的狗,能找到丰美的食水满足你的羊。你必须是你家里头站的最高的,你也必须看得最远。你不能在放牧的时候把它们带到狼群里,也不能把它们赶到沙漠中,懂吗?它们必须不能看到远方,不然它们会质疑你,但与此相对的,你必须能看到远方。” “牧羊人……好吧,我想我有点懂了。”里昂沉默了片,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论如何,谢谢你,李。虽然我还是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但我想……过一段时间,我或许会心平气和地祝福你的。” “谢谢。”李/明夜礼貌地道了谢,她没有说再见,里昂也没有。二人彼此沉默了两秒钟,李/明夜先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楼梯间里自然安静了下来,李/明夜隐隐能听到外界沸腾的声浪。 绵密的潮水冒着恐惧与疯狂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的破裂都伴随着恐/慌的毒气,蒸腾在整个城市的上空。这是埋藏在人心中的毒和病,骤然被引发见光,于是……就化成了浩浩荡荡的洪流。 孤身一人独处,李/明夜静静地坐着,收敛了所有或真或假的外露情绪。她在品味自己的情绪和经历,从几次生死一线的刺/激兴/奋,到精心谋算步步为营的饶有兴致,到演播室中肆无忌惮的畅快疯狂,到此刻的……些许寂寞。 ——这都是我,这就是我……这是我的现在和以后。 李/明夜快速地笑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精致的小/脸又垮了下去。 好歹也是办了一件威风事儿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