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应遮望着天边那道越来越远的红影,倏地叹出一声,又悠又远。 等山神走后,虎妞走到应遮跟前,抖抖身上皮毛。 “来吧,书生,我送你家去。” 应遮也不推辞,踩熄火堆,收了火上烤鱼。虎妞都要等得不耐烦了,他才慢悠悠跨上虎背。 是夜,月明星稀。 应遮躺在耳室床榻上。 这榻上铺的被褥,还是他离开山神庙时,同鼠叟讨要的。铺展开来,又软又绵,好似躺在云上。 就在这温暖又柔软的绵云上,应遮恍恍惚惚做了个梦。 一会是雷电交加的雨夜,他坐在马车里,赶车的老仆掀帘说:“公子,前面有只猫儿,满身是血,要不要压过去?” 一会是他怀里抱着一只狸花,轻轻用布帕擦去毛发上的血迹…… 这些画面好像平静的水面,被轻轻一搅,又模糊开来。 等再舒展,天空暗沉,堆积的乌云间,一头发黑的龙怒吼咆哮。 应遮扶墙淌在大腿深的洪水里,全身都已经湿透。他抹了把脸上雨水,张着嘶哑的嗓音喊:“猫猫儿——,猫猫儿——” 一个穿捕快衣裳的高大男人拉住他:“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轰隆—— 天边恶龙咆哮,落下一阵惊雷…… 应遮猛地惊醒。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雨点落在瓦片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下雨了啊。 他擦去额上汗珠,披衣而起。 点亮油灯,应遮站在破庙门口,看门边芭蕉迎风,淅沥雨声不绝于耳。 一道灵巧的身影钻进破庙。 “书生。” 应遮收起怔忡的表情,“恩公,你怎么来了?” 小猴甩甩身上雨水,“下雨了,我不放心你。” 又将背后布包拿下。 “给你带了些野果。” 应遮道谢:“辛苦恩公。”给他倒茶。 小猴接过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大眼将这破庙打量个遍,稀奇道:“才一天不见,你这里就变了个样。” 他蹦蹦跳跳,摸摸桌案,又摸摸摆在墙角的书架:“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呀?” 应遮浅笑:“山神送来的。” 小猴复又坐下,也很开心:“也是了,今天鼠神使传来灵信,说是山神述职回来啦,过几天就将灵露给大家送过来。” “恭喜恩公,有了灵露,修为就能又近一步了。” 小猴羞涩:“我不能我一个全用,鼠神使还说,想要开个学堂,可以教大家多多认字。到时候,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要用时一个人手也没。” 应遮目光微动:“学堂?”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道:“若是要开学堂,夫子可少不了,鼠叟心中可有人选了?” 小猴摇摇头:“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