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雨
青丝选了个巨大的树荫偷懒。 ——大师兄带着哼哼怪种树去了,留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师妹搁这儿乱叼狗尾巴草。 嘿我就不去,青女士在这件事情上有非常严重的责任意识——山头又不是她烧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所以她只管呆坐。 但是当人什么都不去做时,反而更能思考起一些平时不会想起的问题来。 青丝把自己的棠花枝取出。 比原来大不相同的是这花枝上已经缀满了鲜嫩粉花,现下正在少女细白指尖朵朵掠过。 青丝叹了口气,看不远处的山峦。 白色和金色的流光时不时在林间划过,一点鸟雀也没有惊起。碧空之上万里无云,只留炙热火球这样烤着,倒把底下人的一颗心也烤焦虑了。 好想回去。她撑着脑袋想,即使这里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真正的归处。——本来她现在应该坐在自己从某宝上精心挑选的舒服椅子上敲键盘的。 眼中风景再如何好,她还是想念自己真正的家。而明知越想下去越烦,她却甚至深想到了问陈道人是怎么调节思乡情绪的。因为按理来说,老人家也是很念家的。 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记得自己的家长什么样子吗? ……终究只能怪人生无常,偏把不相干的搅过来。 她撩开衣袖,看见那个磨的光滑的木镯子。想到她并没有仔细看过,青丝把这镯子取了下来。 很平常的木镯子,但是…… 青丝眼睛尖,猛然便看到镯子里镌刻的小小字样。 准确来说是几个斜体的英文单词。 “de in Qinhe”?她念出口,怔愣。 清河?哪个清河?难道是…… 青丝很少说起自己的身世,但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她生下来没几个月母亲就早逝,至于父亲?早就离开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她记的。 她只有一个老太太,那是她最亲的外婆。老太太就住在清河镇。 好巧不巧这镇上就是以木工产业闻名,外地来的游客也经常是为了一些做工精美的手工艺品。所以……她和陈道人还真是亲亲的老乡?!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 齐悠白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师妹蹲在树下发呆。 因她总是快活无忧的样子,这倒少见。 他嘴角微抿,抬脚踏过一路绿意,去到那姑娘的身边。 没什么顾忌的,齐大师兄坐到她身边。 “师兄不用陪徐师弟种树了吗?”青丝早听到他的脚步声,便是头也不转的问道。 “各司其职,”齐大师兄理了理自己折皱的衣裳,缓缓开口,“我做完了我该做的,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青丝呢,在想什么。”丝毫不拐弯抹角,齐悠白问,“看你不怎么开心。” 半开玩笑地,这少年戳了戳自己,“莫不是我诓你出来晒太阳让你不开心啦?” 青丝急忙摇头,“当然不是,”她晃晃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是莫名开始伤感了,还叫齐悠白这样快地察觉。 “师兄可曾听过一句诗,”青女士叹一口气,“嗯,它讲作独在异乡为异客……” 但这还没逢着佳节呢,她就开始想家了。 “师妹要想回家,告诉我一声就是了。”齐大师兄恍然大悟般,“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毕竟再过不久,二师妹同四师弟也要一同归乡探亲呢。” 一边垂头丧气的青丝眨眨眼,惊异。“唉?他们两个也是同乡吗?” “是呀。”坐有坐相的大师兄挺直了腰杆,回忆到薛凉月初入门时的景况,不可谓不想笑。 “他可是追着二师妹来的。” !目的这么明确!时间还这么早?!还是同乡!!? 青……青梅竹马? “师兄……”青丝艰难开口,顿觉自己磕的西皮又要be。“你……” “我自然也是想家的,谁会不想家。”齐悠白无所谓的摆摆手,“你正好可以给师兄我做个伴。” “但是,”坐有坐相的齐师兄难得撑着下巴感慨,“我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同师父说,所以师妹想回家时可以顺带捎捎我。” “我也难得有个伴呢。” ……青丝迟疑地点点头,但心中已然觉得齐悠白是因为师姐薛师兄待在一起而烦恼。 真是可怜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