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因着程远母子的拜访，楚黎家的午饭退后了许久，午饭结束已是下午三点，苏洛接到局里电话需要回去一趟，在等局里来人跟自己换班时，苏洛敲响了楚黎的卧室门。

楚黎是在苏洛敲响房门第三声时应声的，苏洛推开门，发现楚黎倚在床头的软垫上，手边放着连了耳机的手机，手机界面还亮着，楚黎好像在看视频。

“楚黎，你的眼睛应该不可以多看手机吧。”

楚黎解释道：“我没有看，只是在听视频里的声音。”

苏洛“哦”了一声，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白兔玩偶递给了楚黎：“这是糖糖妈妈托人送到局里转交给你的，说是糖糖给你的礼物，我早上忘记给你了。”

“礼物？” 楚黎诧异接过玩偶，显得很是惊喜。

苏洛顿了顿又道：“另外，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楚黎疑惑望向苏洛，苏洛沉声道：“糖糖她……今早去世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大概是苏洛认识楚黎以来，在楚黎面上见过最为直接的情绪，震惊、诧异、难以置信，以及难掩的悲伤。

“糖糖得了脑癌，你见她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脑癌？”糖糖分明看起来跟其他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好奇、天真、喜欢毛茸茸可爱的东西，喜欢棒棒糖，走路喜欢拉着妈妈的手，有时候一蹦一蹦的，怎么会是脑癌呢？怎么就死了呢？

都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如果是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事无论发生多少遍，大部分人都没办法将其视作“常情”，特别是毫无预兆的死亡。

那一瞬间，楚黎仿佛又看到了半个身子被卷进车轮的父亲，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刚刚爬出车窗，身后燃起的熊熊大火……

苏洛的声音将楚黎思绪拉了回来：“听说，糖糖打小身体就不好，发现脑癌的时候，已经没有太大治疗意义，糖糖的家人放弃了治疗，将她当做普通孩子一样养着，从没有告诉过糖糖她得了什么病，去眼科医院，也是因为糖糖那几天吵着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了……”

刘珍珍在病房外叫住自己交换电话的那一幕犹在眼前，楚黎云淡风轻跟那个孤独的母亲说‘以后不会再见’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拒绝的，是跟糖糖最后通电话，是亲耳听糖糖跟自己说谢谢的机会，即便他们只见过几面，根本算不上熟，楚黎仍旧觉得遗憾自责，她那一颗岿然不动坚硬如铁的心脏，难以自抑的涌上酸楚，她后悔了。

“糖糖很喜欢你送她的棒棒糖和小仓鼠，这只小白兔，是她给你的回礼，你也别太难过，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苏洛话落，发现楚黎攥着小白兔的那只手正止不住的颤抖着，苏洛没想到楚黎素日看着淡漠，竟会对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女孩儿的死，难过成这样，忙上前又道：“你别哭啊，你的眼睛还在恢复，总是流眼泪不好的。”

唐芸听到动静匆忙赶了过来：“怎么了？”

得知原委后的唐芸没有多言，欺身上前将楚黎轻轻揽在了怀里，在苏洛跟前来接班的陈警官交接结束准备离开时，她听得卧室里传来了楚黎哽咽的声音：“妈妈，我想去送送糖糖……可以吗？”

苏洛临时改变了工作计划，陪楚黎和唐芸去了趟殡仪馆，糖糖年纪小，家人对此也都早有准备，没有准备繁复的葬礼，楚黎赶到的时候，糖糖已经被送去了火化，她的家人则四散坐在殡仪馆前厅，等待领取糖糖的骨灰。

刘珍珍依偎在丈夫身侧，面容呆滞，一言不发，楚黎在苏洛和唐芸的陪同下，站在殡仪馆门外，踟蹰了良久，这样的一幕，在她车祸后那段时间，总能在唐芸面上看到，白天唐芸在外面奔波，晚上在医院陪楚黎，很多时候，唐芸都是一个人呆呆坐在楚黎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夜。

楚黎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楚黎一愣，发现唐芸冲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苏洛与唐芸目送楚黎走向刘珍珍夫妇，将自己最喜欢的一家三口“VIKI”，送了出去，苏洛不自觉想起了楚黎刚做完手术时，还想把那只“面目狰狞的VIKI”送给糖糖，不禁有些唏嘘，喃喃道：“VIKI对楚黎那么重要，看来她很喜欢糖糖了……糖糖一定会很高兴。”

一个把跟陌生小孩儿之间约定记在心里的人，一个会随时把“谢谢、麻烦、没关系”挂在嘴边的人，究竟得承受多少事，才会把自己逼到“处心积虑”去盘算那些目的不明的事？苏洛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楚黎了。

“苏警官，VIKI对楚黎来说，就是小言。”唐芸目光始终落在楚黎身上，轻声回道。

苏洛自然知道“VIKI”与楚言的关系，偏过头望向唐芸：“那对楚黎来说，小言又代表着什么呢？”

唐芸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