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里绞上一桶水来洗脸,走到井边,发现桶里水是满的。 净过了脸,便见柴桑在院里的石桌上摆好了早膳。 她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面前是两碗白粥,和一小碟野菜。 “家里只有米,先将就着吃些,稍后我下山去买点菜。”柴桑看着九歌,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若无其事地谈着家常。 她没有抬头,却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或许是昨夜在外面吹了一夜凉风,受了风寒? 九歌赶紧抑制住内心的猜测,她才不要心疼他,这么多年,她心疼的还不够多吗?她太清楚自己的秉性了,一心疼,就会心软。 用完了膳,将一切收拾妥当后,柴桑准备出门,又有些不放心,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喊道:“九歌,我下趟山,一会儿便回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九歌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柴桑,又赶紧低下,只是仅一眼,便清楚地看到,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眼底是一片乌青。 柴桑刚走她就出了门。 要去的地方不远,用不着骑马,九歌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小道上,看到好看的小花,便顺手摘了,不一会儿手里便满满一把。 她要去的地方是山东边的一块平地,那里有父亲赵珩的坟墓。 然而一拐角,远远地却看见,墓前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好像收拾完东西正准备离开,转身望见九歌,瞬间呆在原地。 是张栎,九歌一眼认出了他,张婉的哥哥,南昭容的大舅子。 如果说先前不算熟,如今也算亲上加亲,九歌走过去,主动问候道:“张家大哥,好久不见。” 张栎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挤出一丝不自在的笑:“姑娘好。” “你这是?”九歌看了眼张栎手中提着的竹篮,又看了眼他身后父亲的坟墓。 “我上山挖草药,正巧看到赵先生的墓前有些杂草,便帮着清了清,姑娘怎么回来了?”张栎忙不迭地解释道。 挖草药?九歌心中有些疑惑,据她所知,张家在澶州并没有什么草药生意,而且也从未听闻张栎对草药有什么兴趣。 “张家哥哥有心了。”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九歌还是第一时间道了谢,随后说:“我近来无事,便回来看看。” “姑娘什么时候走?”张栎突然问。 “不知道”,九歌实话实说:“或许今晚,或许明日,或许……不走了。” 张栎脸上顿时生出一丝欣喜,很快便有些担忧:“姑娘在开封,可是出了什么事?” 九歌摇摇头,却也不愿多做解释:“我想在父亲墓前多待一会儿,就不同张家哥哥一道下山了。” “好。”张栎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行了个礼,独自下山了。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了远路,果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有上前,而是巧妙地避开。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突然有些失落。 九歌看着父亲墓前新添过了土,土壤清新,没有一丝杂草,心里有些感动。 张家父子都是很好的人,品德良善,又深明大义,若是她这次不走了,一定下山去拜访。 “爹,你说我应不应该,再回开封?”九歌席地坐着,将路上采的野花一束束分开,按自己的喜好重新排好,摆在赵珩坟前。 空旷的山野寂静如常,甚至没有一丝风。 是啊,九歌苦笑着,这件事只能自己做主,没有人能拿得了主意。 柴桑从山下回来时,已经接近午时。 他将买来的肉和菜放在庖厨,然后站在了正屋门口喊了句:“我回来了。” 九歌没有回应,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屋内甚至没有任何响动。 柴桑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抑住凌乱的心神,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朝里面望了一眼。 屋内陈设简单,一眼便清清楚楚,哪里有九歌的影子! 他转身像只无头苍蝇在院子里四处乱窜,甚至看过了自己刚放了东西的庖厨,没有人,哪里都没有。 一股不安的情绪袭上心头,他一屁股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难道她,走了?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烤得他脑子发懵,不知有几只蝉躲在哪棵树上,一声,一声,叫得清脆、响亮,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对着他的耳朵,又割,又磨。 渐渐地,他开始喘不过气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能趴在石桌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获得片刻的清明。 她不是个不告而别的人,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