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射到圈内，他才有机会。

他知道此时背后一定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他不能扭头去看，更不能分神，他调整了一下两脚的位置，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双脚上。

身体微微向前倾，闭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盯着圆圈的位置，慢慢地开弓放箭，离弦的箭经过一段距离的飞行，稳中圆圈。

郑羽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下一箭。

开弓讲究五平三靠，两肩、两肘、天庭俱要平正，此外，翎花靠嘴、弓弦靠身、右耳听弦。

开弓的时候，双手要呈开门之状，两手平分，才能保持平稳不吃力，这都是最为基础的瞄法，却对箭术后期的提升至关重要。

柴桑观察了场上每一个人，柏舟的姿势最为标准，他父亲慕容诀当年便箭术超群，想来没放松对柏舟的教导，但柏舟自己也肯吃苦，他的箭术他早已见识过，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水准，实属不易。

然而除了柏舟之外，郑羽的表现也让柴桑眼前一亮。

转眼已经到了第三箭，场上八人之中，有四人在前两箭都射中了红圈，最后一箭可谓一箭定乾坤。

郑羽站定之后，平心静气，清楚了心中一切杂念，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草人身上的红圈。

他搭上箭，缓缓拿起弓，将弓弦拉到耳前眼后的位置，进行三点一线的瞄点，之后抬高握弓手臂进行撒放，正中红心。

整个过程开弓安详大雅，放颊停顿从容，展现了对手中弓箭十足的控制力，连柴桑都忍不住在心中为他叫好。

柏舟并不着急，待场上所有人放完了箭，他才开始搭弓，一套动作下来，没有丝毫不妥，只是最后偏了些，压住了红圈的边缘，在场的人无不为他可惜，明明前两箭都很完美，可惜了。

林沐对自己的结果不太上心，对于柏舟的失利反应倒很大，扼腕长叹，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却拱手让于他人，林沐替他感到不甘心。

柏舟倒不觉得有什么，射完箭之后，一脸平静地走到郑羽那里，拍了拍他的肩：“射的不错。”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因这三箭差距不大，所以需要人走上近前挨个看了再评定，玉娘开口问柴桑：“既然陛下来了，不若就由陛下来裁决。”

一番观战下来，柴桑心中已是有数，但由他来裁决，郑羽便是赢了，怕也有人置喙，毕竟无人不知，郑羽是他殿前之人。真正的荣耀，不应该蒙尘。

所以他摇了摇头：“原先定的是谁，便由谁去吧。”

李彦明得了皇后的指示，下了场挨个查看来每支箭的位置，有了裁决之后，便来到帝后面前回禀。

“见过陛下、皇后，此轮三箭全中红圈者三人，臣对这三人的每一支箭的位置进行了考量，依臣的裁决，此次步射，郑羽表现最佳。”

柴桑点点头：“李将军的公正，自然令人信服。”随之对玉娘说：“皇后来宣布结果吧。”

“是。”玉娘起身站立，对着满场宣布道：“步射中男子夺魁者，郑羽！”

听到这个结果，郑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旁的南昭容、柏舟也很为他高兴，然而最高兴的莫过于林沐了，他显然已经忘了方才是怎样为柏舟的失利捶胸顿足，此时是又激动又自豪。

“争气！”林沐一把拍在了郑羽的前胸，郑羽毫无防备，直接打了个踉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也有不认识的人过来道贺，郑羽一一回了礼，期间，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望向女眷席里的九歌。

远远地看见九歌微笑地看着他，便也笑着对她点点头，如果此时她能看见他的眼睛，一定能发现他毫不掩饰的光芒和暖意。

之后便是女子的步射，相较于男子，女子的比试并不十分激烈，然而令九歌意外的是，早上那名出言不逊的女子，竟一路过关斩将，赢到最后。

更令人生气的是，皇后宣布她为最后的胜者时，她居然转过身，对着九歌所在的位置扬了扬手中的弓。

旁人看的不真切，她与兰姐儿倒是看了个十成十。

“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兰姐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九歌噗嗤一笑，没想到一别经年，这小丫头倒长脾气了。

“怎么，与你有过节？”九歌正被兰姐儿逗乐，旁边女子的一句话来的十分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