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边。 他在河岸边蹲下来,掬起一捧水,微凉,虽然天黑视力受限,但此处的水似乎与别处并无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李彦明今日所说,谁会知道这条河曾经淌过四十万将士的鲜血,而千百年过去,这条河滋养的子民,依然为战争所苦。 四十万,这个数字萦绕在他的脑海,史书上一姓之荣辱,提笔一个数字下却牵涉了几十万家。 人生一世,何其短暂,所依者,父母、子女、好友、亲族,而贫病、战乱又往往使人分崩离析、妻离子散,一代一代的人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循环往复,这是对的吗? 他要改变这一切,他再次感受到了肩上的千斤重担,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这世上的人,不再因为贫穷而受辱,不再因为战争而受难。 翌日,大军接着南行,酉时刚过,远远地看见前方地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什么情况?”林沐嘀咕了一声,不等众人反应,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策马跑出好远。 不一会儿,林沐便回来禀报柴桑:“陛下,本地知县在前方接驾。” 柴桑听后一阵疑惑,这一路上他都不曾告知沿途官员行踪,怎的走到此地,会有本地官员等候。 “照常行进。” “是。” 待走到了近前,好一派场面,为首的几人穿着官服,后面跟着一些衣着华丽的耆老,两侧是鼓吹乐手,之后又是几排的村民。 柴桑还未下马,为首的官员提起衣摆跪下说道:“小臣参见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出师大捷,护我一方平安,本地百姓感激涕零。” 出迎的诸人随之纷纷下跪,齐呼:“万岁万万岁!” 柴桑赶忙下了马,直接从官员身边经过,走到人群中间,扶起一名耆老:“老人家快请起,大家请起。” 官员见柴桑没有理会自己,丝毫不觉得难为情,自己起来又凑到柴桑身边:“陛下,小臣已备下了薄酒,就在这赵家庄里,陛下一路舟车劳顿,属实辛苦,这都是臣民们的心意。” 赵家庄?柴桑突然想起,他北上时曾在此地停留,去过村子里,难怪会在这里等他。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柴桑问起自己的姓名,官员脸上乐开了花:“小臣梁苏安,是本地知县。” “梁大人有心了。”柴桑面无表情地说。 “臣惶恐,陛下折煞小臣了,这都是百姓们的心意。”梁苏安言语里满是讨好。 “是吗?”柴桑的话充斥着寒意。 不知梁苏安是全然没有听出来,还是硬着头皮上阵,依旧谄媚地继续说道:“臣绝无虚言,陛下击退梁军,百姓们都自发为陛下庆功呐!” “好,那就去看看百姓们的心意。” “陛下这边请。”梁苏安赶紧在前面带路。 柴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众将说:“诸位安排妥当之后,一起过来。” “是。” 几个月过去,柴桑再次踏进赵家庄里,却发现此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坍塌的墙圮修缮一新,杂草能看见剪除的痕迹,原先崎岖不平的小路也变得平坦开阔。 若不是此地还叫赵家庄,实在无法令人和先前的记忆联系在一起。看来梁苏安,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在梁苏安的带领下,柴桑走进了一处宅子,在这样荒凉偏僻的村庄,这样一处宅子的出现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即使梁苏安已经下了大力气让赵家庄旧貌换新颜,这处宅子依旧与此地格格不入。 “修这宅子,花了多少钱?”柴桑摸了摸门上的朱漆,手上登时有了红色的痕迹。 “这宅子是原先就有的,小臣只是带着百姓修缮了一番,并未花费多少,再说,只要陛下住的舒心,臣等就算散尽家财,也是值当的。” 说这话时,柴桑看着他,梁苏安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全然低着头,毕恭毕敬。 院子里倒也雅致,种着些花草,干干净净,只是细一看,土色都是新的。 进了大堂,柴桑刚坐定,梁苏安随即让人奉上了茶。 “今年新上的茶叶,陛下是懂茶的,还请品鉴品鉴。” 自柴桑端起茶盏,梁苏安的目光就没从柴桑身上离开过。 柴桑抿了一口,这茶滋味浓醇爽口,自是不同一般,但他还真叫不上名字,于是放下茶盏,看着一脸谄媚的梁苏安:“你这茶,宫中的也比不上。” “陛下自然是值得最好的,这茶是臣的友人托人送来的,臣地位卑贱,享用不得如此好茶,如今奉给陛下,也是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