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 我想做《卷阿》中的凤凰,栖于高……
着孙女逗道:“你怎么让阿舅陪在阿婆身边?”
“让袁氏听我的话就好了。”沈舒道。
袁充听后直接笑了,到底是个孩子,纵然聪明,也还是天真无邪。
“好,阿翁等着他们都听我们阿贞的话。”袁充园中满是慈爱,揉了揉孙女的发梢。
“阿翁暂时不会过继。”袁充笑完后,轻叹一口气,温声承诺道。
他知道沈舒在担心什么,短短一日,这孩子就试探他好几回了。
他也犹豫了一日,这一刻总算下了决断。
从昨日到现在,阿贞没有让他失望。
至于袁氏其他的人,仿佛被袁充和沈舒遗忘了一般,两人都没有提及。
这次回去,她没有再回到昨日的客院,而是去了梧桐院。
梧桐院很美,里面有一个硕大的梧桐树。
“这是梧桐?”沈舒轻声问道,这和后世驰名世界的法桐不一样。
眼前的梧桐更美。
叶子如同花朵一样,青翠欲滴,如同一枚青玉立在院中,妍雅华净。
就在沈舒怔愣的时候,一道男子低沉的歌声从后面传来。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她从未听过如此雅正的歌声,一时间有些入神。
和后世的流行歌曲相比,这首歌并没有太多技巧乐理,但却能涤荡人心。
“阿翁,这是雅乐?”沈舒没有回头,她能听出这是袁充的歌声。
“《大雅·卷阿》,大雅是正调,自然是雅乐。”袁充点点头。
沈舒又问:“袁氏植梧桐,是为学吴王等来凤凰栖?”自古以来就有“凤栖梧”的传说,相传吴王夫差就曾建梧桐园,静待凤凰栖。
“你觉得此地可能等来凤凰?”袁充不答反问。
“从母已是皇后。”沈舒道。
“那此地可会有第二只凤凰?”袁充又问。
“已有一只,第二只还会远吗?”沈舒轻轻一笑,“我想做《卷阿》中的凤凰,栖于高冈梧桐上。”
可是袁充却笑了:“你未读《卷阿》,不懂凤凰何意,但你的心阿翁懂了。”孙女和他一心,所求一致,他自然高兴。
“你先休息,阿翁先回去了。”袁充笑呵呵地离开了。
看着袁充离开的背影,沈舒将手放在梧桐树上,心中好笑。
她是没读过《卷阿》,但她却知道里面的凤凰不是指皇后。
“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这是袁充前些日子才和她讲过的。
袁充所唱的几句中除了凤凰梧桐外,更提及君子,所以更不可能是讲西周王后之故事。
这里的凤凰,说的只可能是周王。
见沈舒看着梧桐发呆,旁边的何氏提醒道:“小娘子,院子里闷热,可要去水榭?”
“水榭?”沈舒回神,看了袁氏嫡长女的院子确实很不错。
“梧桐院西边临水,架起了一座水榭,现在已经开满了一池芙蕖,小娘子可要赏莲?”芙蕖就是莲花的别称。
“去看看。”沈舒道,“带我将梧桐院都逛一逛,顺便讲一讲这处院落布局。”
“唯。”何氏立时应道。
沈舒觉得今日的何氏比昨日要乖顺很多,看来杀鸡给猴看的效果亘古不变。
梧桐院比之客院要大上两倍不止,还有梧桐院落,水榭池塘,四季皆有景可赏。
但沈舒并未欣赏多久,就去了何氏早已布置好的书房做课业,抄《孝经》。
她做完这一切后,又是二更天以后了,她才重新躺在素色的帐中入睡。
第二日,袁充要去朝会,沈舒自己用膳后,就由袁平护送出门了。
犊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沈舒闭目养神,脑中不断回忆袁充这两日讲的课业,然后在脑海中默背。
就在沈舒在脑中温习急救篇后半段的时候,犊车一晃,险些让沈舒撞到车壁之上,好在驭车的仆从很有经验,片刻间就让车平稳下来。
“小娘子恕罪!”袁平赶紧告罪。
“出了何事?”沈舒皱眉问道,她不觉得建康城外的官道上还敢有人杀她。
“是逃跑的氐奴,仆已命人抓住那氐奴,小娘子要如何处置此奴?”袁平问道。
氐奴?
沈舒看了何氏一眼,何氏没有犹豫,恭敬地掀开帘子,让沈舒能够看到外面。
她本以为会是一个成年人,却不想只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沈舒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很瘦,不是骨瘦如柴的那种,而是很有野性美的精壮的瘦,他披散着头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嘴里不知道在嘶吼着什么。
沈舒只和这男孩对视了一眼,就觉得这不像是个孩子,倒像是野兽。
一头狼,一头凶狠的孤狼。
训狼吗?
恰巧现在她身边正需要一头只听她听话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