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神界

天外春山。

旻焰带她回来的时候没走正门，巫匀影还没看清身在何处，他们就已经到了冷磐殿。

不愧是神尊自己的地盘，到底比她熟悉。

此处是旻焰寝殿，旻焰放下她，巫匀影自然而然地闻到对方身上的冷香。

她抬起眼，旻焰看着她疲惫的眉眼，说：“休息会儿吧。”

“在这儿？”

“有何不妥？”

巫匀影后槽牙发紧，神尊大人怎么变得不要脸了，什么叫“有何不妥”，那当然不妥。

这合适吗？

心中如此想，巫匀影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旻焰的床看。

圆盘形状，像个散发光芒的月亮，周围摆着幽紫色的兰草，床幔是浅青色，绘着朦胧烟雨，幔纱曳地，像饱满盛开的花瓣。

旻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笑了：“不喜欢的话，桌案旁的榻上也可以休息。”

“啊？”巫匀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嘲笑自己，白眼一翻，“我只是看看，才不睡呢。”

说完她踩着小碎步便溜到了案前，装模作样地拿起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上好的双生纸，在她笔下变成擦笔墨的毛毡，旻焰笑道：“我教你作画吧。”

巫匀影看了他一眼：“不学，我要你教我写字，我的字不好看。”

旻焰微怔了一下，旋即道：“好啊。”

“你的握笔姿势没错，字却写不好看，是施力方式和轻重把握不当。”

巫匀影手执笔，偏头看他：“怎么施力？”

“这样。”旻焰在她手上放了一块轻纱，手覆了上来。

触到手背的那一刻，巫匀影莫名想起了云亘天异常柔软的结界，也记得从前君忆教她写字时，口头说说总也教不会，于是也这般以纱覆手，克己复礼。

脑海中允音的记忆也清晰可循，旻焰和君忆的字乍看各有千秋，实际上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由字足以观人。

旻焰教了她三世习字，她却总也学不会，每次再见又是一片空白，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好的耐心，也许只因为是她，所以不觉倦怠。

巫匀影忽然从他掌心抽出了手，道：“不学了，我饿了，我们去抓灵鲦吧，反正你我在一起就行了，没人会瞧出端倪。”

“也好，”旻焰道，“依你便好。”

抓到灵鲦后，旻焰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让自己用人界的办法烹煮此鱼，是在试探。

院内炊烟袅袅，香气扑鼻。

旻焰穿着一身出尘的冰绡仙衫，和眼下场景有几分格格不入，但巫匀影从他身上又看到了君忆的影子，身姿手法都相似。

神尊大人让炒菜本身也变得不接地气，像在作一幅山水画。

偏偏烧出来的味道一样美味，一样让人怀念。

“好吃吗？”旻焰说。

巫匀影看进他眼里：“很好吃，神尊大人，我曾说过你像我一个故人，你想见见他吗？”

旻焰夹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眸光闪烁：“好。”

巫匀影以水镜寻君忆，显然又失败了，她叹气：“真不巧呢，他没理我，想必在忙吧。”

旻焰没说什么，眼眸低垂，显然在思索什么。

巫匀影夹了一筷子鱼，觉得这灵鲦肉经过烹煮，其实和人界河鱼也无甚差别，她吃完搁下筷子：“神尊，曾经有位前辈和我说过，可以试着去相信别人。”

旻焰望向她，他也记得，尾蝎说过，“你可有想过，你是人间的君忆，想让她信你，也许没那么难。”

巫匀影的眼睛很美，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让对方沦陷，不知不觉地就无法自拔。

她说：“我从前总觉得是自己多疑，最近我想明白了，其实是我胆怯，我不是不信别人，我是怕别人不信自己，怕一颗真心换来的不是真心，到头来喂了狗。

“但以偏概全是不对的，不是吗？不是所有人心都肮脏，也有人愿意捧出一颗赤诚的真心，即使遍体鳞伤、万劫不复也不悔，以此融化另一个冰封已久的灵魂。”

“匀影......”旻焰的克制也有限度，他终究握住了对方的手。

巫匀影冲他笑了笑，余光里是久等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凤尘年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像在简单地询问，但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在生气。

凤尘年走了过来，目光从他们握着的手到巫匀影的脸上，他拉过她的胳膊：“我找了你很久。”

巫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