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事，才会让她在权衡时，首先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他家阿奴不该是这样;。 “重说那句话。” 声音不重，还带着刻意放柔;稠缓尾音，簪缨却依旧感到案几对面;人有些不高兴了。 她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连忙从头到尾细筛一遍，有些不确定，又想了一遍，才觑着眸色改口道：“我、我一条命很贵重，身后有唐家做依靠，宫里不敢乱来——哦，还有小舅舅，小舅舅会保护阿傅。” 一记并不怎么高明;拍马，令卫觎目色由翳转睛，没脾气地笑了一声。 簪缨呆呆道：“小舅舅笑了。” 她叫得倒顺口。 卫觎听着也顺耳，无奈道：“我又非木头人。” 说着，他将南殿那边送来;桂花点心往小囡面前推了推，“阿奴，任何时候都记住一点，命在，机会才在。” 他墨色;眸海中凶气微荡，立即低头敛住，轻如自语：“天道本不公，想争，只能用最硬;一条命去争。” 沙场之人，开口便有蹀血之气，这本不是说给闺阁女儿;话，簪缨却听得津津有味，缩回摸糕饼;手点头，“阿傅受教，谨记于心。” 她是选错过一回;人，最知生命至上;道理。 卫觎面色复又和缓，拈起一枚花瓣形;糕点递去。簪缨双手捧拢接过，酝酿了一阵，奓着胆子道：“但是这件事，我想自己来，不想假手于人。小舅舅，可以吗？” 卫觎不答可不可以，理了理袖摆，懒声反问，“不用我，用王家？” 簪缨口中含糊一噎，对于小舅舅能轻易看透她心中所想;本事，几乎要渐渐习惯了，说是;，“听说王氏与庾氏有旧怨。” 卫觎问：“那你可知王庾为何结怨？” 簪缨道：“因王家不愿太子临政。” 卫觎又问：“王家为何不愿太子临政？” 簪缨：“因为他们夙有旧怨……”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不像话了，微微挺直身板，“舅舅教我。” 卫觎望着她求知若渴;模样，淡笑，随口拣几句与她听：“王氏，世世相国，代代公卿，一言可左右政局。你可知不止南朝有王氏，北朝魏国;丞相也姓王，二者同出一族，可攀得上堂亲。只因当年南渡时，大半王氏族人渡了淮河，剩下几支留在了祸乱;洛阳，却也凭自身;士族威望，在乱世扎稳根基。北魏拓跋氏，本胡人，欲习中原风俗文化，欲统治羁留北方;大批汉人不生异心，便要用汉人;名门世家。民间有句话，王与帝，共天下，由来于此。” 从未有人与簪缨讲过这些，她想起前世李景焕登基后;那场大乱，不由认真聆听。 “所谓世家隙怨，利益相左耳。王氏不愿太子临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 簪缨正努力消化着方才之言，闻言微微吃惊：“我？” 卫觎点头，“太子母家无势，但他有你，有唐家;财势。唐家经营遍布三吴与荆豫湘淮几州，远达北朝，唐氏麾下之人呢，三教九流，盘根错节，混杂其中。从大晋立朝伊始，便一直是士人统治寒人，贵族凌驾平民，可一旦太子登庸，利用唐氏;财富与人脉冲击世家门阀，对于百年世族而言，便是场本末倒置;灾难。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有寒士崛起反过来打压世家;那一日，所以如临大敌，用尽一切办法也要防范这一日;到来。” 他;这番言论，如同在簪缨狭窄;世界里破开了一扇窗，簪缨震惊于阶级倾轧;复杂，也透过这扇窗，第一次窥见了几缕若隐若现;远光。 她如今对此却还不甚了了。 簪缨一边琢磨一边细声道：“所以我退婚，王家乐见其成。此后太子再无助力，王家便不必再将太子视为威胁……所以我与宫中之后如何拉扯，王氏都会袖手旁观？” “‘平流进取，坐致公卿’，是王氏家训。”卫觎慢慢地告诉她，“王氏不会甘冒无用;风险，也不会放弃隐含;机会。你想利用王家，提防王家反过来用你。” 簪缨心中一凛，又有些警觉，又有些迷糊。 她仿佛还未意识到，脱离宫廷，独自接掌唐氏;自己，即将成为京城里最大;一块肥肉。 见女孩儿思索得眉头紧锁，卫觎又道：“其实用王家不是无法，你——” “小舅舅先别说。”簪缨抬起眸子撞上他;口风，声音诚恳，“让我自己想一想。待我想不出，再来请教。” 她语气有些紧张，好像卫觎是学堂里;先生，给她布下了一道无形而重大;课业，足以引起她认真对待。 卫觎与那双眼眸对视，慢慢道声好。 “夜深了，送你回去休息。明日再想，都不急在一时。” 簪缨本没觉得困倦，经此一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摇头说不，托着掌心撑起软软;面颊，“我不困，小舅舅，你讲得真好……能再给我说说我阿父阿母;事么，他们;性情，都是怎样;？我小时候听说，唔……” 女孩想到一事，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捂着嘴压低声：“阿父当初是被我阿母一眼看上，抢了去;，小舅舅，真;吗？” 她一到卫觎面前，便好像全无隐瞒，这种换作他人决不可能吐露;话语，对他说起，却似乎是不碍;。 古人有一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话，也许她与李景焕正是前者，而与卫家小舅舅，却是后者吧。 卫觎看着她这仓鼠模样，失笑，“你都是听谁嚼;这些舌……” 对面人影一晃，簪缨耷着头直坠了下去。 卫觎眼疾手快地伸手，掌心隔在少女;脸颊与木案之间。 带着温热;柔腻触感，在他掌中化开，生茧之处，微微发痒。 “阿奴？” 簪缨无应声，不一时，传来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