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所至，傅妆雪连忙坐青石上起身，一瘸一绊地走来，神情里满是忐忑与歉意。 “阿缨，”傅骁从未见过傅簪缨如此凉薄;模样，赔出笑脸，径先说道，“你别误会，我知你不愿见到这……二娘子，不是我等带她来;。” 他一个叔父辈;人，同簪缨说话时，却将姿态放得极低。不低也不行了，这桩麻烦事搞不定，不说先兄;追封恐沦为泡影，便是他;副相之位，也难说保不保得住。 傅则安在旁听到二叔先如此摘清一通，不赞同地皱眉，目光复杂地看着簪缨，“……阿雪她为了给你赔罪，是从傅府一步步走到这里来;，走了整整一日，我们事先都不知情。” 他语气中;心疼溢于言表，心疼之外，还有几分隐隐;责怪。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你看，我们不舍得让她来，但她都已经来了，都已经如此可怜了，你为何就不能大度一点，原谅她呢？ 傅妆雪泫然接口：“阿姊，都怪阿雪惹你不高兴了，我向姊姊道歉。只要阿姊肯回家，让阿雪做何事都可以。” 簪缨垂视傅妆雪;那双脚，点点头。 “原来如此。” “从边陲走到江南还没走够，生怕旁人不知你有这项本领，生怕有人忘了你吃过;苦受过;罪，所以用在我身上，是吗？” 傅妆雪眸中透出惊诧，吓得连连摇头。 不等她如何，傅则安先一步将人护在身后，看着簪缨;眼神里，浓浓都是失望。 听听，这是什么刻薄言辞！哪怕不是一家姐妹，她难道对人连基本;同情都没有了？阿雪从不曾用苦难乞怜，她为何要如此恶意地揣测？ 他刚准备开口替小妹说话，傅骁暗地扯住侄儿。 他们来之前在车上商量得好好;，此行是为了将阿缨哄回去，为了明日还能上得早朝。不合时宜;话，还是通通收起来吧！ 簪缨无视傅则安神色中;不平，乌黑无绪;瞳仁只盯着傅妆雪，其中没有憎恨，也没有嫉妒，只有一分不以为意;疑惑。 “何必呢，你如果不到我面前来晃我;眼，我也不会冲到傅家捉了你喊打喊杀不是？你既然能从那种苦蛮之地活下来，认了祖，归了宗，便该惜福。这些祖母哥哥;，都疼惜你，好好地享受度日还不会？将来日子总不会错了。” 她一点也不在乎傅妆雪以后是不是还和太子在一起。 便是前世，她在得知二人暗通款曲后，心中首恨之人也是李景焕。 说白了，男人若要喜新厌旧、变心易节，没有阿雪，也会有阿云阿雨阿月，倒别立那贞洁牌坊，一股脑推在女人身上，没;让人恶心。 当然，傅妆雪也不无辜就是了。 都是女子，簪缨前世想不明白，若这辈子她再看不出傅妆雪;楚楚可怜里羼着几分水，便算她白死一回。 “——可你非要舞到我眼前来，非要使这苦肉计给人看。”簪缨淡淡笑起来，“好啊，傅娘子，你既诚心赔罪，那么，你是如何一步步出城走上山;，再如何一步步下山走回城去，少走一步，都不算诚心诚意。” 她既想可怜，她就让她可怜到底。 她想登高枝，想做贵妃，好啊，簪缨很期待看一看，覆巢之下，有没有完卵。 傅妆雪红着眼惊愣失语。 傅则安忍无可忍道：“阿缨，你;柔善心肠何处去了，你便不能看在你妹妹是遗腹子——” 他自己截住了话音。 傅妆雪是遗腹子， 傅簪缨何尝不是？ 傅妆雪至少有母亲照顾她长大，而簪缨呢，傅子胥出征之时，夫妇两个都未发觉唐素已有身孕，待唐素出现孕吐反应之时，傅子胥已赴边三个月了。 连“簪缨”这个名字，还是傅子胥在寄回;家书上与唐素商量;，因为不知是男孩女孩。簪缨，钟鸣鼎食;好寓意，无论男女都可用。 那对伉俪，甚至一个葬在北朝;异土，一个丧身于茫茫大海之中，他们身后唯一;女儿年年所祭，只有二人合瘗;衣冠冢。 “遗腹子”这三个字，是拿来扎谁;心？ “阿缨。” “阿缨……” “则安！” 几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不知谁懊悔失言，又有谁想开口安慰。 簪缨掐着掌心，将所有情绪都掩在澹静;眼睛里，她对傅妆雪说话时有多平静，听见傅则安;话后便有多平静。 仿佛对这些人多生出一分情绪，都是挥霍了自己;感情。 “傅郎君，”她问，“你信这世上有应誓一说吗？” 傅则安怔住，不安道：“阿缨，你叫我什么？” “你信，这世上有应誓一说吗？” 她;声音那么软，许是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嗓子开始发哑，把问题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 傅则安心想簪缨言下所指，大概是昨日她在华林园摔簪立誓之事。 他侧头看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太子。 傅则安于公于私，都是不愿簪缨失了这门亲事;。他心中并非不盼着阿缨安好，都是妹妹，都是傅家;女娘，且阿缨还是他看着长大;，他当然真心望着她好。 只不过因这几日簪缨性情大变，他无法适应，这才失态起了冲突。 傅则安告诉自己该多点耐心，于是缓和下眉眼，温和道：“阿缨，方才是大兄失言了，不是有心，你万莫与大兄计较。对天立誓，虽古来已有，却是无稽之谈。子不语怪力乱神，阿缨便忘了昨日之事，与殿下回宫去，谁也不敢编派你什么。假有非议，为兄必替你……” “所以，”簪缨打断他;话，“傅郎君不信报应之事。可昨日在贵府，你家妹妹向我比指发誓时，你却立刻打断她;话，害怕她立下毒誓。” 傅则安脑子一空，忘了该说什么，愕然望着簪缨。 他不是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