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条捷径。从凤阙下;白石圆坛下去，有一条宽敞;官道，马车也是准备好;，丛扈五六人，个个精悍。 这可不像临时起意;样子。 簪缨原以为大司马要带自己去外面;旗亭饭庄吃饭，她还没去过外头呢，有一位长辈带领，心中踏实，所以才应了那声“去”。 可后来听到那顾氏别墅，才知不是。 在江左，只有私人园林才称别墅，而大多是底蕴优厚;高族士子，才有能力置办别业。如此说来，大司马要去;地方，应不是一般门户。 她上车前踌躇一许，仰面问：“将军，我是否要备些见面礼带上，如此空手，恐失礼于人。” 山涧中;小石清潭，也不及她嗓音明净柔软。卫觎眉心稍缓，说不必，“跟着我蹭饭还叫你破费，才失礼。” 簪缨尚未辨清他话里是不是又有逗她;意思，卫觎又道：“顾卫两家乃世交，小娘子不知？” 簪缨缄默。 玉烛殿里从不提及与卫氏相关之事，她轻轻摇了摇头。 卫觎眸色发深，“建康世族出身女子，自识得字，家中先教衣冠九品、世家谱系，庾灵鸿不曾教你？” 簪缨又摇头。 她听大司马直呼当朝皇后之名，也没觉有什么不对，只是不愿想起过往经历，垂下眼睛。 卫觎;神情越发深沉难辨，却不再多问，向前伸出手臂，掌心向下，滑如流墨;元锦大袖便飘逸起来，让小女娘搭扶着他臂膀上车。 余光扫过随在后头;女使，他简洁地吩咐亲卫：“另驾一辆车跟在后头。”说罢不用踏凳，腿一抬便进了车厢。 然而这一脚踏下去，整辆包铁皂轮;青油幢车都向下沉沉一坠。 簪缨在车里才坐稳当，就被颠动，别在鬓旁;象生绢花簌簌轻颤。 她还以为大司马是要骑马;，不想是同她一起坐车，忙挪身向旁边让了一让。 骑惯了马;人，确实鲜少坐一回锦帷香软;马车。卫觎却是好仪姿，覆袖端然正坐，一张面皮，冷隽凛丽，远观恍若一位琼枝玉树;诗酒公子。 只有近身之人知道他不会是。 因为一身兵戈之气未销。 卫觎;目光轻轻扫来，簪缨才发觉自己几乎避到了角落，忙言：“阿傅非是惧怕。” 只是恐他高大身躯不得舒展，想为他多让出一些空间。 她还记得昨晚大司马说“不必怕我”时;那个眼神。 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怕他。 他既认阿母是半个姊姊，那么在簪缨;心里，已然将卫觎当成半个舅父了。 昨夜蒙他雪中送炭，亲自为她加笄，此事放在大司马峥嵘壮阔;人生阅历中，也许实在渺小，算不得什么，可对于簪缨而言却意义重大。 唯有衷肠感动，唯有镂骨铭心。 只是这些话若说出来，便有献媚之嫌。 她记在心里。 “不怕便坐过来些。” 卫觎拉开小茶案;暗屉，里面居然有两碟新鲜;果米糕，也不知他何时吩咐人备下;。他将青瓷碟推到小女孩面前，“到县中大抵要走半个多时辰，先垫一垫。” 簪缨自小胃肠羸弱，三餐一向应时，盯着那雪白诱人;米糕，还真有些饿了。 当下也不客气，轻声道谢后便用帕子小心地拈起一块，送入口中。 卫觎不打扰她吃东西，从袖中抽出半册薄竹打磨;旧简，其上黑笔红批;小字密密麻麻，不知何书，单手托在掌心看。 簪缨慢慢地吃了半块桂花米糕，行下宫道缓坡;马车也在这时转入平地，却忽地停下了。 “阿缨！”车外传来一道低沉熟悉;声音。 簪缨;目光静了静，始记起下山之路，会碰到等在行宫外;李景焕。 “若不想看见他，我轰走。” 卫觎闻车外杂声，视线都没抬，随口道。 簪缨用帕子轻掖嘴角，摇摇头。 对于一个已经形同陌路;人，多给对方一个眼色，都是抬举了他。 小女娘清软;声里含着不以为意：“心中不存，目中不见，我自自在，理他做什么。” 卫觎听了，目光犹落在竹简之上，神情里却多了丝神采，貌似笑嗯了一声。 …… 李景焕天未大亮时便离开宫城，乘銮车往行宫来了。 事实上，他昨夜离开太极殿后回了玉烛殿，守着那张空残余香;床铺，听着雷声，一夜未睡。 从傅簪缨三岁入宫直到昨日，她从未在宫外宿过一夜。即使回傅府省亲;日子，也是当日往返，这已成为中宫多年;约定俗成。 可就在昨晚，一个十年来等候在那里，他何时想见便能何时看到;人，不见了。 一个人从童年长到少年，再到成年，会用旧很多东西，丢掉很多事物。李景焕带在身上;荷包会丢，腰带上;宝石会掉，不喜;衣饰会换，可在浮沉变迁;时光里，他唯一笃定;是—— 傅簪缨一定不会丢。 毕竟他从立为太子起，便知道这名女子，将来会是他;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