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阿缨，你不是咄咄欺人;性子，莫要如此。” 李景焕知道皆因簪缨在意自己，才会连体统也忘了，当着众多宾客;面便质问阿雪。 他惟恐她人前失仪，回头又被母后说，从中周旋了一句。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傅则安也急急赶了过来。 傅妆雪见了他，始才失声哭道：“兄长……” 傅则安见她和太子在一处，被众人神色隐晦地围观，脑子里嗡地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听见小妹;哭声，他;心都要疼碎了。当下所想，唯有先保住阿雪;名声。 傅则安侧身挡住小妹，咬咬牙，对皇后长揖道：“娘娘容禀，小妹实是……是家父;遗腹子，她才上京不久，对宫中礼仪不甚了了。若有失礼之处，必属无心，皆是小臣教导不善，小臣愿承罪责！” 闻听这番陈辞，周遭一片哗然。 方才不是还说，地上这个是傅家旁支;女娘吗，怎么转眼就成了傅氏长房;遗腹女了？傅郎君;生母分明早逝，那么算算这女子;年纪，难道是傅容当年在边关时…… 簪缨目光深黯。 很好啊，为了保护妹妹，傅则安不惜将他一直保守;秘密当众说出，只为给傅妆雪一个家族;倚靠。 他很有做兄长;决断和气派啊。 这样一来更好，她适时地后退一步，神色间满是无助：“什么，她是大伯;女儿，大兄为何从未告诉过我？” 众人闻言，眼色各异。这等大事，傅家人为何要瞒着傅娘子？而且找回来;这个又和太子搭上了线，傅氏虽非一流侨姓世族，可也算积年;书香门弟，弄这一出，是打着什么好算盘呢？ “太子……”簪缨捂住心口，发红;双眼带着不可思议看向李景焕，“也知此事吗？” 李景焕支吾一声，他知道是知道，可是眼下如何能说，顶着一园子客人;视线，几乎把声音放到最低：“阿缨，有事我们回去再谈。” 簪缨充耳不闻，惨笑着看向庾皇后，“如此说，娘娘也是知道;？” “……阿缨，太子说得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庾皇后;脸色几乎挂不住，声音隐忍到了极点，“随本宫回去及笄。让诸位见笑了，此间无何事，请回水榭观礼吧。” 她还想着粉饰太平呢。 簪缨讽刺;目光掠过庾氏，摇了摇头，当着来宾;面道：“既然太子心中另有所属，傅簪缨千百个难及，我二人;婚约，便不作数了！” 突如其来;一语，不啻惊雷入水。 林中众人;神色，登时比听闻大司马进宫还要惊诧！ 程蕴离得簪缨最近，见她说完后身形轻晃，忙欲扶她。 未等伸手，目光一直关注在傅妆雪身上;傅则安，好似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抬目失声道： “阿缨，你是想逼死你妹妹么？！” 庾皇后同样措手不及，怒视着傅簪缨毅然;神色，她终于发觉，事情有几分超出了自己;控制。 这一句“不作数”出口，不管这丫头本意为何，只怕京城;风向都要变一变。 胡闹也当有个限度！ 庾氏蜷紧手掌，在众人面前换了种哀戚;口吻，笑怒不变道：“小娘子，我膝下无女，将你当成心肝儿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十二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你有事说事，有气出气，都依着你，可这么着口不择言，便不怕伤了为娘;心么？” 簪缨强忍恶心，眼底燃着凉焰，一字一字回言：“娘娘;十二年，我刻骨铭心，他日必当回报。” 余音未落，腕子上突然一痛。 李景焕上前钳住她;手腕，眼里有浓重;失望，有无奈;纵容，眸海最深处，却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微慌。 “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语声问得很慢，扣着簪缨;力道很疼。 比这更疼;，她也受过。 簪缨直视着那双曾几何时百看不厌;凤目，微颤;左手拔下发顶玉簪，目光与声音都平静至极： “今日因由，诸位见证，傅簪缨上指九天起誓退婚！倘有违背，人如此簪。” 玉簪掷在假山岩角，碎折两段。 她甩开李景焕;手，清风掀起姝人雪白;袍袖，她;目光越过人众，眺望白云下一重一重;翠瓦飞檐，金銮紫顶。 仿佛立在洛水岸边;洛神，一回眸，便是对人间;最后一顾。 这一刻，无人在她身边。 她只有自己。 可簪缨并不觉孤独脆弱，反从心底鼓荡出一种挣脱束缚;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