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1、

这是王诺人生中第一次坐摩托车。

油门拧动，性能强大的哈雷直接蹿了出去，她毫无准备一把抱住了越前的腰，头盔磕在他的背上。风阻极快攀升，三月的凉风不断从袖口和裤脚朝身体里灌，王诺实在没想到，那么帅的哈雷摩托，骑起来却要把人冻僵了，一点都不舒服！

等红灯时车停下，越前打开头盔面罩，无奈地转身对她说：“你抱太紧了。”

“嗯？”王诺愣了半秒，略显狼狈的立刻松开双手，“啊，抱歉。”

“没让你全松开。”他不得不再次说，“扶住我的腰，不然你坐不稳。但是不要卡太紧。”

“啊，这样……”

她无措地挪动了下身体，正准备调整姿势，越前突然双手松开车头，极迅速地脱下身上的外套，递到后面：“穿上，还有20秒绿灯。”

王诺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只得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上。夹克带着青年充满热度的体温，像个灼热的拥抱，一下子把她冰冷的躯体捂暖。

晃神间，越前转过身抓住她的一只手，扶到自己腰上：“准备走了。”

王诺不知道越前要开向哪里，车速逐渐变快，居然驶上高速，和无数轿车并驾齐驱了。但是慢慢的，她也适应了起来。身上的外套厚实防风，她的上半身靠在越前龙马背上，感觉世界都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身前的温度，手掌下呼吸起伏的弧度，还有耳边飞速略过的风。

她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曾经，她也像现在这样，坐在马背上，抱着某个少年的腰。那时的她心跳如鼓，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弄得满头大汗，心跳紊乱。

现在呢，心境却全然不同了。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静与平和，就像无忧无虑的冬天里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棉被，蓬松又柔软，温暖的让她差点流出泪来。

不知不觉，车减速，停下。

王诺有些不舍地松开前方的暖源，将脚探到地面，睁开眼：“兜风结束了？”

——心跳微顿。

她面前是一望无垠的幽蓝的大海。

越前龙马看着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沙滩：“你想坐会儿，还是接着兜风？”

王诺毫不犹豫：“坐。”

她解下头盔抱在怀里，不紧不慢地走向那片沙滩。

远处能看见大陆探入海中的尖角，那里矗立着一座石头堡垒，应该是三百多年前独立时期搭建的要塞。海水是深沉的灰蓝色，是独属于北部冷水海湾的埋葬了无数礁石与沉船与历史的海水。

“要睡觉吗？”越前龙马停好摩托车走过来。

王诺指了指海滩：“在这里？”

“嗯。”越前说着找了块干净又干燥的地方坐下，“反正你连青学天台的水泥地都能睡。”

王诺失语。

她潜意识中知道，从她重新把电话给越前的那一刻起，两个人就再次纠缠到一块，难以理清了。

她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接着向后仰倒，舒展地躺平在了沙地上。

太阳刺得她眼睛眯起。

下一秒，白色的帽子盖住她的脸。

“你看上去不像睡眠好。”越前说。

“……睡的时间是够，但糟心事太多，经常做乱七八糟的梦。我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笑过了，见到你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

“第一次觉得挺开心。”她实话实说。

越前的心不争气猛跳了一下。

“下午有事吗？”他问。

王诺的视线被白色布料遮住，索性闭上眼：“四点要跟人吃饭。”

“睡吧。三点半叫你。”

“你送我吗？”

“我下午没事。”

王诺控制不住地笑了：“我下午要和道森家族的老头子吃饭。你知道道森家族吗？就是那个连锁的道森加油站和道森便利店的幕后老板。”

“啊……”越前昨天刚去某个道森加油站加的汽油，“知道。”

“居然是坐哈雷摩托去那个老古板家里，想想都好玩。”她声音里满是期待。

越前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但见她开心，自己的眉目也慢慢放松，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就像此刻平静无波、托着好几只白色水鸟的大海。

王诺最后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但这短暂的休息，居然神奇的真有了堪比深度睡眠的效果，她从灵魂深处感受到油然而生的轻松，仿佛有人来拂去了她心脏上积满的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