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1、

第二天一早，王诺在迹部景吾房间的阳台上和少年共进早餐。

迹部先生和赤司家主还是没能赶回来，因此小小的洒满阳光的平台自然而然变成了少年和少女的二人世界，王诺反而觉得他们的缺席无比美妙。

“你昨晚睡了多久？”她一边问一边动作优雅地将餐巾铺在膝盖上。

“三个小时。”少年不常熬夜，眼眶因此有些红，却无损他的容貌，仍旧是全开的华丽气场，“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嗯？”

“咳。”昨晚临分别时少女答应过不会通宵，此刻略心虚地低下头，“刚刚眯了半个小时。”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努力表现得精神很好，“昨晚看完文件以后准备了一下谈判材料，不知不觉就迟了。”说罢抬起头强调，“还是睡了小会儿的，不算是通宵。”

对于她的诡辩迹部少年只感觉无奈，他就知道会是如此。本想挑刺地责备两句，触及到少女的眼神，原本的话不自觉咽了下去，顿了半秒后低声道：“至少睡满一个睡眠周期啊。”

一个睡眠周期是90分钟，据说在90分钟的倍数时醒来会最为精神。少女也知道这个理论。

“对我不管用。”她摊手，“那样起床时反而会头痛。”

因为熬夜，王诺的眼眶有些红，脸色显得苍白，这削减掉了部分凌厉的气势，让她的面容带上点柔弱的感觉。

“以前在意大利外驻学习的时候。”她慢条斯理地打开小盅的盖子，“每次早餐，都有古典音乐在旁边演奏，有时是钢琴，有时是小提琴，有时是三重奏。”

“听上去很美好，然而这是在上音乐史课，每次早饭结束后，我都要能背下这曲子的调性、作曲者、背景、历史地位，只为了以后再次听到这首曲子时能作为显示家族教养的谈资。”

听她这样淡然自若地谈及自身经历，迹部了然：“所以你才这么讨厌早餐时谈公务。”

“是啊。”王诺叹息，“破坏了用餐的节奏。明明美食就该全心品尝才是——”

“那你可不该和本大爷说话。”少年半笑着抬眉看向她。

“你难道把自己归类于公务？”她故意夸张地反问，“这太让我伤心了。”想了想，还是没说“秀色可餐”这样调戏的话。

清晨阳光正好。

明明有了清淡的喜欢萦绕在胸腔里，可面对紫灰发少年时，王诺没有任何改变，从语气神态到处事方式甚至到心境，都还和原来一样。过于独立的人格和始终自持的冷静，让她能完全将那丝悸动压下，以纯粹的“伙伴”心态和少年保持交流。

“能听到手风琴的演奏。”迹部少年放下餐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来这宾馆离某个著名广场不远。”

“实际上，若你穿过走廊，进到对面的房间，打开窗就会发现老城广场在你下方，稍微抬头就能看见圣提恩教堂的尖顶。”

“或许还有鸽子，游客，和拉人照相的商贩？”迹部挑眉，“也难为这酒店，在这个地段还能保留安静和私密。”

“这是它为何这么贵的理由，景吾。”

“如此一来，今天的早餐就煞风景了。”少年嫌弃地挑开冷豆腐里的调羹。

“是啊，难为酒店精心准备日式定食。”王诺小口地喝着味增汤，“可我更想尝尝地道的东欧风味啊，尤其在手风琴的曲调里。”

若是有人闯入这方露台，一定会以为二人正在谈什么商务机密，而不是早餐和手风琴这样随意的话题，因为两人表现得太正式了，西装革履，足以出席联合国会议，用餐的仪态更是完美。

或许人们觉得，随时端着架子保持仪态肯定很累，其实不然。此刻他们是完全放松的，这才是二人最自然最真实的样子。

在青学，王诺有伪装，她会刻意收敛自己的强势，扮演温柔性格，转变为辅助者与粘合剂一般的存在。她会刻意提少年人才感兴趣的话题，比如某部游戏，某个漂亮□□，某道考试题；她也会主动地改变仪态，尽量减少端架子的感觉——尽管对于青学少年们来说，“弱化版”的经理桑已经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大人都要有气场了。

不仅是王诺有伪装，宣称从来都只做自己的迹部景吾，在冰帝也不得不刻意放大那份自信，有时还要华丽作秀，把自己定位成绝对的领导者，扩大落差感，从而抵消嫉妒、仇恨等不必要的麻烦，将同龄人全部转为崇拜者。

只有此刻，在彼此面前，他们才是真正的，完全放松的自己。

所有的话题都是随心而至，所有的行动都是出于自然，不需要刻意压抑什么，也不需要刻意夸大什么。这对于普通少年来说最平常不过的事，对他们而言却来之不易。王诺和迹部的关系也是经历了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