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阁
始破裂的呢? 江琅记得清楚,是在他们十五岁那一年的夏天。 江琅天资聪颖,这本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实。那一次书考,梅伯志按皇上的吩咐,加大了考题难度,让他们以吴苏道的稻桑之争为题,写一篇综述。江琅平日习惯于观察时政热点,那几日正巧关注这一话题,心中有许多观点想法,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 在其余几人绞尽脑汁词不达意时,江琅轻而易举拔得了头筹。 那天散场,气氛与往常相比,怪异了许多。 太子是个讲礼节的人,平时虽与江琅无深交,但碰面时好歹也会点头示意。那日却是一直板着一张脸,见到江琅,斜睨一眼,冷漠地径直走了过去。 江琅当太子是书考失败灰心丧气,没有在意。 三皇子不同,他总是面带微笑。他与江琅本不顺路,特意转换方向找到江琅,夸赞道,“还是小将军厉害,拔头筹犹如囊中取物,我们这些做皇子的,尽管流着皇室血脉,面对小将军,也要叹一声自愧不如。” 江琅听出了三皇子的阴阳怪气,他当三皇子是书考失败心里不平衡,不去在意。 再见六皇子,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并且笑得纯粹清澈。他兴奋地赶到江琅身前,迫不及待地输出见解,“子枢,我方才在答题过程中,对于改稻为桑或是改桑为稻,总是难以找到一个平衡点。看了你的论述,我才明白突破口应当在何处,简直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江琅热切回应,“其实你我想法同属一脉,我不过是这几日多听了几句旁人的闲聊,才悟到了切口。若是给你再多一天的时间,像这样的综述,你想写多少便能写出多少。” “看来,平时还得多多交谈才是。”六皇子想起了什么,忽然捶了一下手心,“说起来,我恰好有一议题,左右想不明白。你若是有空,我们不如去藏书楼细聊一番,如何?” 江琅欣然答应,“好。” 他们相伴去了藏书楼,一待就是一下午,只叹时光流逝如此之快。 江琅那日于傍晚回家。 他拔得头筹的已传到了家里,他还以为父亲会引以为傲,对他夸赞几句。然而意料之外,江琛的脸色并不好看,也没有主动提及此事。 第二日,皇上为奖励江琅在书考中取得的成绩,特地赏赐了丝绸、玉器,瓷器。 看着宫人来来回回将赏赐品搬运进府,江琅心生得意之情,想着有了皇上这般明目张胆的夸赞,父亲总也该高兴一回了吧。 可待那群宫人离去后,江琛差人把奖赏搬进了库房,再对江琅呵斥了一声,“跪下!” 江琅跪在庭院里,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父亲,为何?我拔得头筹,你不该为我高兴吗?” 江琛质问,“谁允许你在皇子之间拔得头筹?” 江琅最怕听到这样的理由。他也猜想过会是这一原因,真到亲耳听到的一刻,他实在难以接受,“我不懂,皇子也好臣子也罢,既然在同一学堂读书,既然参加同一场书考,那就应该各凭本事取得成绩,与身份有何关系?” 江琅所受老师教育,一直均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勤学苦读的目的,向来都是在于国,在于民,何时在于对皇室阿谀奉承?这哪能成为读书的意义? * 他直视江琛,“我问心无愧。” 江琛怒斥,“可你是皇子伴读!就因你拔得头筹,其余皇子全被皇上责罚!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未来帝王就在这群人之间,无论是谁,都会在心里参你一笔,你可知日子有多难过?” 他缓一口气,“当今圣上赏赐你,你就真以为那是赏赐?你摆清自己的位置!” 江琅心想,若帝王只有这点胸襟,料想也不是什么好帝王。他攥紧拳头,回复一声,“我不服。” 江琛低声道,“那就跪到你服为止。” 那次,江琅跪了一天一夜。 他本是武将出生,这点惩罚理应算不了什么,可那次却当真感受到了疼痛与难受。膝盖磕在青石板上,耳旁充斥着喧闹虫鸣,身体承受着夏日炎热,汗流浃背,逐渐变得头昏脑胀,意识朦胧。 或许棱角就是在无尽炎热中被磨平的吧。 江琅因暑热而晕厥,被人送回了房间。醒来之后,他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人生踏入了一条新的道路。 江琛以江琅身病为由,请辞了江琅皇子伴读的身份。江琅从此潜心于府中,远离政务,一心只关注军事。 偶尔进宫,遇上六皇子,六皇子仍像以前那样,想与江琅探讨时政议题。江琅的回应却不再热切,一举一动紧扣臣子身份,“恕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