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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琛大人主动把灭族的时间提前了。” 江琅当时正于邬州作战,抵抗匈奴入侵,力保一方国土。太子与三皇子原本的谋划,是等江琅回朝之后,再启动江府灭族的一箭,毕竟江琛之后,江琅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江琛提钱知晓了此事,这反而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保住江琅的时间差。他抓住机会,主动向先帝上缴了兵权,并以多年的功勋威望作为筹码,与先帝谈判,只一个条件。 放过江琅。 先帝当时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未应允,但也未拒绝。 江琛决定做最后的博弈。他率领江府全族来到坎门,长跪不起,以此明志。江府从来无愧天子,无愧天地,无愧百姓,一世光明磊落,绝不屈服强权,至死不会认罪。 朝堂震荡。 群臣争辩不休,奏折纷至沓来。一派恳请彻查此案沉冤昭雪,一派恳请当机立断斩杀奸臣。双方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掀翻整个朝堂。 先帝烦闷至极,陷入两难抉择的境地。 敏感时刻,太子在先帝耳旁吹了风。 “他既求死,父皇赐死便是。” “他掌兵权,本就极具威胁,父皇不如趁此除掉他,以绝后患。” “儿臣听闻,他已在各地招募兵马,确有谋逆之心。” “父皇待他仁慈,可他却起二心,父皇万万不能因一时心软,断送左氏王朝!” 先帝心烦意乱,起兴挥手下旨。 于是有了坎门屠案。 任月语听闻过坎门屠案的情景。死无全尸,暗血成河,腥气漫天,群鸦悲鸣。印刻于坎门的至暗时刻。 有时候,任月语会庆幸江琅没有在现场,不曾经历族人被屠的惨状。有时候,任月语又会替江琅感到遗憾,世事无常,风云变幻,他竟没能见到家人最后一面。 “坎门屠案那一夜,平京城内人心惶惶,混乱不堪。传言四起,一说封地诸王皆为江琛鸣不平,意欲起兵。一说文臣哀叹皇帝听信谗言不走程序大开杀戒,世道炎凉失望心寒,意欲罢官辞退。形势逐渐演变至濒临失控。” 任月语顺着柴存的叙述弄清原委,“所以先帝在激起公愤的情况下,若是执意再动江琅,势必会点燃最后一根引线,爆发诸王造反、群臣罢官的场面。” 柴存点头,“嗯,对先帝而言,江琅万万动不得。” 这便是“株连九族徒留一人”的缘由。 任月语恍然大悟,怪不得曾经无惧生死的骁勇将军如今这样贪生怕死,被人侮辱针对,受尽委屈,宁做中庸之人缩头乌龟也要执着于活着这件事。 因为他的命,是江府上百族人的命换来的。 他只有留一口气活着,才对得起于坎门陨落的族人亡灵。 任月语红了眼眶。她抑制住冲动,平静问道,“既然先生得了可为江琛大人翻案的密信,为何将军不肯行动,沉冤昭雪,反倒将密信收回?” 柴存面露难色,“个中缘由,我也费解。” 他有一个猜测,估计是与江琛本人的意愿有关,江琅不过是按江琛的意愿行事。江琅选择容忍,无非是受江琛所托。然而这都只是猜测而已,不确定的事情,柴存不好向任月语诉说。 他想来懊悔,“方才……我真不该拿那密信出来,交予将军过目。我若是再胆大一些,就应当把那封信直接带走,届时用其余物证一齐上交,一网打尽,两全其美。” 他扼腕叹息,“只可惜现今将军已拿走了密信,我即便再想挽救,也没办法把密信拿回来了。” 任月语抬起了头,红润的眼睛里显露一丝坚定。 “我可以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