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戒尺
仿如高山冰川,说出来的话语又象花岗岩石块般,又沉又重,直直压了下来。 刚才还吵得热烈的姨娘们,俱都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肆意争吵,全然不知体面,该打十下戒尺惩戒,念已育有姑娘,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这十下戒尺可由自己姑娘替受。” “就依花嬷嬷的,其羽,把内院奴婢们都叫来观刑。” 不待姨娘们反应,夏夫人站在那儿,下巴微微昂起,唇齿开合间掷下这样一句话,就如一块石滚落引起了一场巨大雪崩。 “太太,我家月珠还小,哪能受得了十戒尺!” 站在周姨娘身旁的徐姨娘开口哀求起来。 “月珠受不了,那你就自己受。” 夏张氏看都不看她一眼,目视前方,淡然说道。 “凭什么,六姑娘毁了佛贡,我们只是说上几句就要挨戒尺,我找老爷去。” 顶着白牡丹的周姨娘色变,转身就走,却被婆子们拦下。 “恃宠而娇,挑弄是非。就算你告诉老爷,今儿这十戒尺也是免不去的。” 花嬷嬷转向她,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夏府的事要你管,一个宫墙里出来的落魄之人,有什么脸面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周姨娘撒泼大骂起来,“我告诉老爷,把你撵出去。” “再加十戒尺。” 花嬷嬷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道,“告诉你,我不是夏府下人,是客卿。是老爷太太请来行育导训戒之司的,你辱骂我,就是辱骂客卿,为夏府结仇。这二十戒尺,你挨得不冤。” “听花嬷嬷的,再加十戒尺。” 夏张氏点头,嘴角泄出一丝笑意来。 周姨娘被第一个惩戒,裙摆挽起,裤腿拉高,三指宽的青竹戒尺就抽在了小腿肚上。 啪啪两下,红痕显现。 周姨娘禁不住,发出一道惨呼。 丫鬟婆子们陆续进入正院,看到此场景,一个个把呼吸敛了,不多时,场地边上,已是密密站满了人。 “太太,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太太,冤枉啊!” 见势不对想跑的张金氏被婆子们拖了回来,开始大声喊叫,拼命挣扎。 “金氏,我来问你,今早小厨上的何样早食?” 夏夫人望了她一眼,冷声道。 “这,这……” “曹氏,你来说。” “今儿小厨磨了豆子,煮了豆粥,蒸了松糕,小菜有煮鸡蛋、腊鸡、咸鱼块,还有煨了大半夜的老母鸡汤。” 围观人群中,一个胖厨娘出前一步,口齿清楚地报道。 张金氏瞪着她,如同一只被掐了脖颈的鸡,张着嘴再叫不出来。 “不司其职,蛮横跋扈,打吧。” 夏张氏一挥手,张金氏就被婆子们毫不留情地按在了青砖地上,两根木杖轮替着敲下来,不多时,那件桃红大袄的臀部被渗湿了,泛出更加深重的颜色来。 “打得好!恶人自有恶报!” 红豆恨恨骂了一句,随后又惊慌起来,“姑娘,戒尺我来挨。” 夏瑞珠微摇了下头,望向那个严正板肃的老妇人,努力提声问道:“花嬷嬷,我看护佛贡不力,有罪。但不知可否再准备一份贡品,将功折罪?” 花嬷嬷望了过来。 夏张氏也望了过来。 夏瑞珠已被婆子们架住,开始拉起裙摆挽起裤腿。 她知逃不脱,神色平静,并不挣扎。 红豆急得满头大汗,噗通一声朝太太跪下,高喊道:“是我看护佛贡不力,夫人,打我吧,打我吧。” 红豆这一跪下,挣扎的姨娘们忽地顿住,全都朝夫人和花嬷嬷看去。 花嬷嬷嘴角微提,笑了,“佛贡损毁,本就需要再补一份,并不能将功折罪。既有忠仆愿意替受惩罚,也可,不过二十戒尺得加倍,四十戒尺。” 说到此处,花嬷嬷顿住,环视一圈再缓缓道:“七姑娘,你可想好了,是自己挨这二十戒尺,还是让这个小丫头挨四十戒尺?” 四十戒尺,腿肉都要被打烂了吧。 围观的奴婢仆妇们开始窃窃私语。 夏瑞珠还未回答,突然旁侧周姨娘叫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剩下的让封儿替我挨。” 她这一言出,众人哗然。 夏张氏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有笑意从眼底渗出来,问道:“还有多少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