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要吃药啊
/br> “你们不能进去,姑娘在里面。” 红豆一下子有了力气,站直身体伸开双臂,挡在门前阻拦。 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的目光转到了正屋,真如姑娘说的那样。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根本不在兵士的眼里,上前把手一挥,就把红豆推开了。 昭武将军抬脚,跟着走进了正屋,迎面看到的,就是另一个小丫头坐在火盆前,双手握拳摆在膝盖上,弯着腰怯生生抬起脑袋看着他们,随即又迅速把头埋了下去,恍如一只受惊的鹌鹑,已是吓得缩成了一团。 “将军,床前有血盆。” 有兵士大声禀告。 昭武将军的目光很快从顾启明身上移了过去,快步走向床前。 一张陈旧的架子床,深青色床幔拉得严实,看不清里头有什么。 他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掀开床幔,突得,有一道脆生生稚嫩少女声从床幔里头传了出来,“红豆,外面怎么了?” “姑娘,来了好些兵士。” 红豆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冲进来扑到床前,几乎就要撞到昭武将军身上。 床幔里安静了。 昭武将军的目光一垂,就落到了床脚踏摆着的那只铜盆上,铜盆里汪着血水,血腥味浓郁,他眼皮一抬,沉着脸再次揭向床幔,忽得,听到了细碎呜咽,那是小女孩的哭声。 他伸出的手更加坚定了两分。 “不知是哪位指挥使大人,深夜强行带兵闯入我夏府,意欲何为啊?” 伴着一阵高呼,夏季傅随意披着件灰色大氅,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老爷,您的暖帽儿。” 在其身后,长随夏应福扔下桐油伞,忙把手上的貂鼠帽儿递过去。 夏季傅接过帽儿,用手掸了下落在上头的雪花,端端正正戴到自己头上,又正了正衣领,等呼吸喘匀了,气势足了,才缓步走到昭武将军跟前,双手拱礼,慢声道:“原来是周令周指挥使,见过指挥使大人。敢问指挥使大人,何顾要三更半夜闯入夏府,大肆搜查,连声招呼都不打。夏某忝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官儿虽小,也是圣上亲封的正五品,自问一心为圣上,为朝廷办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松懈,大人要搜查,该有圣上手谕,最不济,也该有口谕吧,不知夏某犯了何罪!夏府里又有何违法之事!” 红豆握拳,殷殷望向老爷。 老爷威武,赶紧把这帮人赶出去吧。 昭武将军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夏季傅,似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老头,你就一心为圣上,为朝廷,一点儿都没想到左柱国、镇国公吗!今儿夜里,四坊一市的搜查,就是镇国公下的令,有乱臣贼子为祸都城,胆大包天杀了昭毅将军周城,我的二哥没了,你说我要不要进来搜查!今儿夜里,我看有哪一府哪一家,敢阻拦我们进门搜检!” “这,这……” 夏季傅的脸色一下憋红了,吱吱唔唔象是被割了脖子的鸡,刚堆塑起来的威严如阳光下的露珠,眨眼儿就消散了。 红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看看老爷,再看看逼迫过去的年轻将军,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后退两步,倚到了床柱上,能依靠的,只有她家姑娘了。 床幔里,夏瑞珠仔细听着外头的对话,一边咽呜,一边拉起衣摆,弄出西索换衣声。 “还有,夏老头,你来瞧瞧,这是什么,一盆血水,哪来的!” 昭武将军上前一步,一下揪起夏季傅的衣领儿,把他提到了血盆前,往前一搡,弯起嘴角轻蔑一笑,大声道:“给我搜。” 夏季傅跌撞到血盆前,蒙了,从没有人这般对他,浓烈血腥味扑鼻,熏得快要吐了。 兵士应诺,立马在屋里搜了起来,开箱倒柜,床下床后,无一处放过。 忽得,床幔里传来一道哭喊,“爹,姨娘要吃药啊!” 此声喊得又急又惨,似小兽中箭咽呜,又似离群孤雁哀鸣,把众人齐齐吓了一跳。 “爹啊,您救救姨娘吧!她一直咳一直咳,今儿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姨娘快不行了,爹啊,请您给姨娘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姨娘要吃药啊!” 恍如杜鹃啼血,一股子悲愤从帐里冲了出来。 姨娘要吃药啊! 这句话喊得格外响亮,余音绕梁,轰隆隆的,直震到众人心中。 夏季傅被震醒了,颤抖抖的目光终从血盆上拔了开来,移回到昭武将军脸上,似羞愧似解释,急道:“她姨娘病了,没人告诉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