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缘山庄(中)
闲话几句,倒让我想起了那日救下的那对父女,便向宗政棠少问道:“少爷还记得那日下午救下的那对父女么?不知少爷是否留意了京兆府如何处理的。”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本来这事不想再向你提起的。” 我只觉不妙,他见我神色紧张,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老伯是失手打了瓷器,揽月楼却要抢人女儿去作红倌人抵债,于情于理都不合。将那四人移交京兆府后,他们办事很利索,按律例罚了揽月楼。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我后来着人再打听那父女,才知那老伯已将女儿卖去了圜弛一家乐楼。” “什么?”我大惊,“那老伯怎会将女儿卖了?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他转了视线,看向远方,“找到老伯时,他已精神失常,是他自己从怀中取出的卖身契。” “一定是有人害他们,一定是揽月楼报复!”我气急,“他们挨了罚还如此猖狂,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么?” 他迟疑地拍了拍我的肩,“楚霜,有些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揽月楼背后的主子,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京兆尹府能罚他们,是因为这事闹得大,迫于民怨,揽月楼也不敢造次。只是这老伯卖女之事,有字据在,老伯也疯了,不说无从查起,更没人敢查。” 听完他的话,我呆楞了许久。那父女俩的哭喊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可惜,我帮得了他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人如蝼蚁,随便就能被人碾在脚下,想起来就叫我心底发寒。 === 我回到厢房时,夫人与宗政若琪正坐在窗前聊天,我行了礼正准备离去,夫人叫住了我,对宗政若琪说:“这是路楚霜,大你几岁,就叫姐姐吧。” 我欠下身说道:“楚霜不敢当。” 宗政若琪没有理会我,恭恭敬敬地起身作揖唤了声“姐姐”。 夫人对着窗外悠悠道:“这几天会有些闲有些闷,没事就多陪陪棠儿和琪儿,这附近风景好,文人墨客留下的遗迹也多,多游览游览。在这里没有宅院里那些闲人盯着,不必太拘谨。” 宗政若琪向夫人告辞后随我出来,他一瘸一拐走得有些慢,我也只能慢慢跟着他。下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他突然一个踉跄,我赶紧扶住了他,手抓住他的胳膊时,吓了一跳,双手微颤一下,但没有松开。他掩藏在袖中的左胳膊,我不知该怎么来形容,就像是臂上的皮肉都萎缩了一般,粗细与他的身材及不相配。 宗政若琪讪然一哂:“我从出生就是这样。没有吓到你吧?” 我摇摇头,继续和他往前走。 “姐姐,我们去哪儿玩?” “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我想……爬山。”他将爬山二字说得几乎听不见,还没说完,头已经低了下去。 “好,那我们去爬山!”我坚定地对他说道。 “真的吗?”他笑得天真无邪,想起他的残疾,也许很少有人愿意陪他爬山吧,他肯定也很想感受到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我使劲点头,和他一起向堂屋外走去。 一路上他都走得很慢,我也只跟在他斜后方,以防他会摔倒。 就快要走出竹林时,他转头对我说:“姐姐,还是算了吧。你带我爬山会连累到自己的。” 看着他眼中的希冀转为黯然,心里很不是滋味,笑着鼓励他:“没关系的,我们一路走一路看风景,慢一些,才好将这些美景看得仔细些。不用担心,姐姐帮你!” 无邪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停了一会儿,他说:“姐姐,你真好。”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总是这样的谦卑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宗政若琪走到一棵湘妃竹旁边,对我说:“这些湘妃竹是舅舅特地从九嶷山移植过来的,十年了,就存活了这些。” 原来这些是九嶷山的湘妃竹,怪不得竹子上的泪斑鲜红如血,原是娥皇女英的血泪。 ===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我才洗漱完,宗政棠少就来叩门。 “楚霜,准备好了么?我们去楼观!” 楼观,民间传说的天下第一福地,神圣的皇家园林,我一介民女何来的福分能够去楼观。 见我没有答话,他继续说道:“听说今天翦泉道长讲经呢!这可是很难遇到的!母亲那边同意了,有陈姨在,你可以放心的出去。” 楼观!我尽量平稳住自己的声音:“好了,我这就出来!” 我们走到前堂的时候,宗政若琪已经在那里,照旧行完礼后,他走到宗政棠少面前,又作一揖: “哥哥,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