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死马,生死无常
歌赋大会得一才子之赋,笔迹与长河怨赋一致。 此才子四十五岁,一赋作罢,就被方盈齐请入厢房。 厢房之内,正是那才子要的千金。不过赠与千金之人,他一看到,就吓得跪在地上。 “臣不知陛下前来。” 苍祝见到此人,脸色铁青,双目奋敛,“司马长君!” 闻才子之名,那发未束,衣宽大的半百人让方盈齐驻足一观,“我初来大平时,听闻有才子名司马长君。他为求得美人,日夜蹲在他夫人闺房墙下,吟诵求娶之赋。说与夫人如凤如凰,一生一世,白首不离。后来他夫人就和他私奔了。” “司马长君当时如此闻名遐迩?连平南公也知道?”苍祝声笑若嘲。他一气苍慧寻了手下之臣作赋,二气手下之臣竟接苍慧之意。 方盈齐细观那昔年才子,身弱形魄,哪有半点风骨,“我知道他,是因他老丈人。旬安名门满城贴了告示,告之天下与女断绝血亲。因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他夫人为父母贱之。” 此时多遥远,苍祝想了片刻才有印象,“平南公这一说朕也依稀记起来了,当时确实闹得满城风雨。不过世间都道才子配佳人,乃金玉良缘,你这事多半不提了。” “因为他是才子,自然会说才子配佳人,”方盈齐近瞧了瞧,司马长君低头不敢直视于人。他一身书生的长衫铺在地上,全无传闻风雅,“他真的是司马?怎么像一匹死马?”方盈齐尤为不可信。 “就是他,”苍祝气罢又笑,“这司马本是死马,他携名门之女私奔,就在市井作赋。作赋无三两钱,她夫人为他卖酒为生。待美人熬成贫妇,他的文采终被朕所见。朕封其郎官,他闻名显达。现在他要休妻纳妾,他夫人作词一首,与君长绝。他就又变成死马了。” “哦?”方盈齐走远了些,“当年敢为天下先,今朝沦为酒肉臭。什么风骨奇人,原来肚子里是一样肥肠。” 司马长君听不得这话,直身就骂,“天下富贵男儿皆如是,凭什么我不可以?” “你随你的意,我的事办完了。”方盈齐向苍祝行礼退下。 “你别走,你敢说你没个三妻四妾。”司马长君直指那质子。 那质子出门竟道,“没有。”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司马长君痛斥,却未得质子一语。 阁间又有辞赋起,“天下诸侯,拥地如玉石,集妾若粮林,攮酒似江海,藏金至仙阙。” 字字句句使司马长君面青白,目双凝。 这赋多么熟悉。 “你记得吗?”苍祝问。 “这是……”司马长君回忆着,却回忆不起来出自哪里。 “朕曾为此赋所感,让你官至郎官。” 司马长君身倾倒在地,他努力回忆却忆不出来,“这是臣亲笔所写?” 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这就是司马长君所作之赋。他文辞严厉,批判诸侯骄奢淫逸,妻妾成群。那一赋在苍祝心底埋下了惩治诸侯的种子。 可他笔下曾痛恶之人,竟就是现今的他。 “你所写所骂之人,是他们还是你?”苍祝问。 司马长君望着地,有一赋展开在眼,他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他分不清谁写的,也分不清写的是谁。 但他断言,“臣不是他们,他们是大恶。有奴有妾,有地有金,占尽天下物,不予我等分毫。有他们,我等得无可得。而臣只是得臣该得,若一般权贵。臣如此,陛下如此,所以臣不是他们。” 苍祝把司马长君今日之赋团成团,他于座上扔向了跪地的司马长君,“朕和你一样吗?” 纸团砸在脸上,不疼。轻轻悠悠略过脸皮,嘎达落地。 然司马长君迷乱之心被砸醒,乱发之中,他一双眼更加慌乱,“不一样,陛下是陛下。陛下可以拥有我等不能拥有的。” “那你赋中所骂,到底是骂朕还是骂你自己?赋中所怨,是皇后怨还是你夫人怨?” “臣……臣不知道。臣分不清。”司马长君好过锥心至痛,不堪一击。 “你当然分不清!”苍祝骂道。 司马长君哭嚎起来,“臣分不清。臣写这怨赋,就是要我夫人看到。是她把我逼到卖赋为生,全天下都在笑我!” “你卖赋就卖赋,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收太主的钱。”苍祝越看司马长君,就越想冲到太主府上。 这世上最讽刺之事,是他的姑母寻了一个被休的郎官来骂他薄情。 司马长君没有意识到帝王之愤,他就是哭,“谁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