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复,竹马有愧
夜,不见星辰,纱帘轻曳,药碗倒翻,清苦之味弥散,一清秀女子攀爬于地,衣间袖口皆以伤痕缠身,隐隐作痛之际稍许敛眉。 此间,殿门轻启,窈窕之姿复以雍容尔雅,女子双目深沉,紧扼短刀,待眼底尽收金丝华裾,女子如恶虎扑去。 适时,一剑抵住女子的刀刃,刀剑之影迸发着杀戮的火光。 女子见来之男子,恨意愈深,眉眼镶着杀手的桀骜,不似娇弱病态,偏生得温婉清丽,着一身青衣裙裾,实也姣姣佳人。 二人对峙不语,形同陌路,腰间佩戴半玉,染烛火之幽光,清晰灵动,其上之字一笔一刻宛若淌血。 女子有重伤在身,臂弯无力,僵持良久被推倒在地,女子回眸之刻不过彻骨之寒。 “赵蔓芝!” “赵蔓芝已经死了!” 一声决绝横在二人之间,喘息未定,心神又乱。 “公孙旻,退下。” 其后清冽之音响彻,公孙旻却不肯退步,“她今日是杀手,属下不能退。” 赵蔓芝轻笑一声,苍白覆住了她的双眸。 阴暗的殿内,烛光刺眼,苍婧不知他二人在想什么,此刻的安寂或是悼念死去的过往。 他二人青梅竹马,自小定下了姻缘,世间有段佳话,以名相许,以玉相赠,相思为芝,蔓蔓日茂,红烛结发,芝成灵华。今各为其主,姻缘,誓言,难道皆灰飞烟灭。 苍婧曾问公孙旻,“如若寻到赵蔓芝,你还会娶她吗?” 公孙旻说,“会。因为赵蔓芝是我定下婚约的妻子,一直如是。” 可是苍婧觉得,这或许并不是赵蔓芝想要的。 苍婧说不上缘由,因她对爱这一字委实不解。 如今赵蔓芝已寻得,他二人也徒生恨。 苍婧缓叹道,“她若想要本宫的命,决不会在此刻窘境之下出手,到底不过是念她死去的父亲罢了。” “你不配提我父亲!”胸口的伤隐隐作痛,血液似已在手腕阻塞万般麻痛。 赵蔓芝忆起公孙旻带她去的那片乱葬之地,阴风瑟瑟,赵焕之墓,隐于荒地。 墓上无铭,草草撰书,孰人能晓那本是朝中忠烈,意气风发之臣。 “我父亲待你们衷心耿耿,竭尽所能推行新政,重振朝纲,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你们的猜忌!我父亲受酷刑三天三夜,咬紧牙关得到的又是什么?一杯毒酒,九族流放,让我赵家家破人亡的,是我们至死效忠的陛下与公主,岂非天大的笑话!”她唇上留着斑驳齿印,一身呜咽落在空荡的殿内,极重。 公孙旻听到了,眉心一颤,却是不作声色。 空荡的殿内风纱四起,苍婧唇角微动,面色平缓仿若闭目养神。 “本宫亲自给你父亲端去的毒酒,你恨也是自然,不过本宫懒得在你药里下毒,”苍婧只将带来的药落于桌上,俯身一瞰,“你只知道恨我们,可曾想过为什么你的父亲会落到如此下场。与你父亲一同枉死的,还有当时的上大夫王藏。你父赵焕与王藏为官数十载,一生所愿不过朝政清明,自陛下登基之日起他们便承父皇遗诏倾力辅佐,以求皇权重回陛下手中。两个历两朝的命官怎会愚笨如斯,向毫无实权的陛下上谏书,枉费多年心机。他们为什么要上奏,这背后定然是有人逼迫他们走向死路。” 赵蔓芝微湿的眼微微一敛,三年来的噩梦回荡在脑海,她眼中的仇怨渐渐涣散,转而是惊颤,“你谎话连篇,休要挑拨。” 至高无上的公主以最为冷漠的面容说道,“从现在开始,这间屋子不会有人把守,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本宫不拦你。” 桌上的药尚冒着热气,与地上洒了的药气味无异,赵蔓芝支起身躯,依旧不屈,面前的公主不过漠视,那自是身为公主的傲慢得志,皇室中人皆为冷淡,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视一切为猪狗。 可赵蔓芝不解,“为什么不杀我?” 赵蔓芝是在赵焕葬地被带回,赵蔓芝以为自己不得而活。 “这句话,你或许该问问当年救你的人。”苍婧道。 过往似波涛汹涌,赵蔓芝试图恢复平和,寒意早已席卷全身,“我不信你,日后相见绝不留情。” “你别忘了,是他要杀掉你这个没能完成任务的杀手,”苍婧惋惜一叹,“我派人救你,不过可怜你本女儿身,却作他人行凶物。” 赵蔓芝犹如一汪死水,双目泛起波光涟漪,片刻后徐徐道,“我怎知道不是你故意为之,当时让我家破人亡的,不就是大平的陛下和公主。” 苍婧对赵蔓芝的印象仍在三年前,那时风和日暖,赵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