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四十四 邵月如回到江府,把逃命需要的文书钱物稍作收拾,更漏声声催促,每一声敲在心上,她心里就紧张一分。 前夜江晏之带来消息说,新阴地龙苏醒,造成大难,灾民逃生四窜,祸及多个州府,已临近苏州。 不论是江家的事还是新阴的事,苏州都不是久留之地。 她将行囊作精简收拾,寻一处隐秘而又方便的角落藏起来,穿梭在夜色里寻找江晏之。 邵月如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但寻访了好几处江晏之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呼吸和心跳都与脚步同样急促。 如果再找不到人,她只能作最坏的打算——找府衙要人。 然而天色渐明,她还没来得及回到府衙,就听见城中各处发生巨大喧哗,清晨照常出摊的百姓和商贩四出逃窜,邵月如急忙拉住一个跑路的货郎询问情况。 货郎原本挑着担子出摊,准备四处售卖些小玩意儿,结果这会子担子都扔了,只顾着逃命,被邵月如拉住,货郎见是个本地面孔,好心劝道:“新阴地龙醒了,难民涌进苏州,这会儿已经进城,见人就抢。” 邵月如大吃一惊,“府衙没有出兵维持秩序吗?” “府衙门口都打起来了,杀了好多人,快逃命吧。”货郎说完甩开邵月如,自顾自逃命去。 邵月如脑子里嗡嗡作响,身旁的逃命和叫喊声不绝于耳,目之所见一片混乱。 她忽然想到——她派了府上的人去府衙等江晏之! 何人的命不是命?那些家丁也是娘生父母养的。 她立即拔腿往府衙方向跑去,可是她又停下脚步,望着出城的方向,母亲今早出城……会不会遇到这些流民? 就在她回头望去时,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壮汉手提大刀,抓住一个卖面汤的小贩,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轱辘滚落地上,鲜血四处喷溅,然而那些流民却浑不在意,肆意杀人如同砍瓜切菜。 眼前的血腥让邵月如产生巨大的恐惧感,双目怔怔盯着眼前的场景,脚下如同灌上铁水,挪不动脚步。 这就是流民……她不敢去想如果孙仪出城的马车,遇到这些流民会发生什么事。 第一次直面这种触目惊心的血腥和死亡,她想张口惊呼都发不出声音,眼见前面的流民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跟着众多逃命的百姓一起逃跑。 此时天光渐渐明朗,刺目的鲜血遮住了太阳,城中一片混乱。 跟着大家一路逃命,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用完了,她和大家一起跑到一座石桥下藏着,桥上是哭叫和屠杀,尸体从桥上坠落,直直划过她的眼前,砸出巨大的水花,在河中蔓延一片血水。 邵月如紧紧抱着自己,盯着河面上漂浮的尸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混乱的局势中找到一丝逃生的希望,她努力分析现在的局势,去想新阴苏醒的地龙和侵袭州府的流民。 头顶的厮杀声渐渐平息,隐隐能听到桥上的人吆喝着同伙往府衙去的声音。 都往府衙去了…… “邵月如——邵月如——”桥上的声音平息,渐渐有人探出头去打算伺机逃跑,邵月如倚靠在石桥底下,还不敢轻易出去,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邵月如——”声音越来越近,“邵月如——” 确定来人的一刻,麻木的神经刺痛苏醒,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不自觉的流下。 她试探着起身出去,怯怯的站起来,就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怀抱,耳边是男子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确定了面前的人安全,江晏之松开她,两人都染了一身血迹,江晏之袖子上破了一刀,邵月如则是发髻凌乱满脸泪痕。 江晏之为她擦掉泪痕和脸上脏污,再次紧紧抱住,艰难的咽了咽嗓子,细声安慰:“没事了,别害怕,月如,别害怕。” 听到这几声温柔的安抚,邵月如泪如雨下,仿佛要把刚才慌乱之下没有释放出来的惊恐彻底释放出来。 泪水濡湿江晏之大半个肩膀,江晏之把人安抚住,趁着这一片暂时的平和,带着邵月如一路向城南逃去,一路躲过混乱,避进一堆草垛下。 草垛下面是一条直通城外的水渠暗道,江晏之向邵月如解释,水渠是曾经规划新建,防止城内发生洪灾的地下排水系统,但当初因为杜雾仁从中作梗,水渠未能完成,吴长生与江晏之当纨绔那些年,为了逃避家人的捉拿,悄悄改成了一条出城暗道,没想到现在排上了用场。 邵月如发现,暗道中付金易在指挥人运送箱子通往城外,并且江敬回和吴长生扶着受伤的吴大人出来,邵月如看了江晏之一眼,江晏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