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
br> 他回头,她意味不明的看向他,有郑重有惋惜,有犹疑还有抱歉。送走邵家人,她只要把江晏之引来,她也许能找机会脱身。 可……江晏之啊。 江晏之静静等着她的话,从她欲言又止的神态中瞬间明白了,心里似被扎了一针,喉咙一紧,他温和笑着,“我会去张灯巷,月如,保重自己。”言罢,他纵身一跃,从窗户跳出去,邵月如追上去,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暗夜里。 她脱力似的靠着墙缓缓蹲下来,自顾自抱住自己,江晏之明白她的意思了,必要的时候她会把他招供出去,用他的行踪来自保。 可他明知道她的意思,他怎么还告诉她呢? 大抵是个蠢货。 “小姐……” 邵月如勉强笑笑,“耘春,对不起啊。我不能把你也送出去,否则杜子腾会起疑。”连贴身丫鬟都送出去,杜子腾不会答应的。 “耘春不走,耘春陪着小姐。”跪坐在她身边,让她靠在她怀里。 “耘春,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人放火造孽多了,怎么这辈子这么难啊。” “没有,没有,小姐是天下最好的小姐,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原本只是街上卖身葬父却被恶霸欺凌的孩子,是小姐心善救了她又为她安葬了父亲,还给她钱让她自己去过日子。 可年幼无能,小姐给的钱被贼亲戚抢走,欺她力弱还要将她卖到青楼,侥幸逃脱后她还是走上了卖身为奴的路,才让她有个安栖之所。 在邵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被买回去之初,只是个粗使丫鬟,在朱姨娘母女一手遮天的邵府,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又是小姐把她带到身边,她才有了几天好日子过。 小姐过得不好,但她在她最大的能力范围内都护着自己。小姐不常跟她说什么贴心体己话,可小姐从来都信任自己。 耘春想,她也怨过老天不公,为何有的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小姐,有的人却下贱如尘泥,可无论如何,她怨不到自家小姐头上去,小姐对她,情同姐妹恩同再造,她或许不是小姐最重要的人,可在她心里,父亲死后,小姐就是她最重要的人,人和人的感情,不一定都是对等的,什么都要对等,哪有这么多可衡量的,总之甘之如饴就是了。 * 江晏之折回去找到付金易,把人带到张灯巷一处偏僻清幽的小宅子里。 “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付金易被他绑住手脚,撑着身子靠在墙上,笑道,“用江家换两税,江公子拿着江大人的手书去告状检举,断绝父子关系,然后拿着老夫人之前给少夫人的财产远走高飞,去过你游历四方的逍遥日子。” 付金易笑道:“江公子,你可真是投了个好胎,含着金汤匙出生,富贵安逸了十几年,这种情况下,江大人和老夫人还想着瞒着你,把你摘出来,让你继续去逍遥。” “不像我们这种人,提着半年的口粮上门当贺礼,还被您嫌占地方。” “而我那可怜的父老乡亲啊,‘旱三年涝三年,田亩身丁凑不全。何时求得天公悯,家给人足遇丰年。”付金易整个人被绑住,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好衣裳,但他浑然不觉,他朝江晏之抬抬下巴,落拓又闲适地继续说,“江大人天大的情分,付某铭感五内,回去定然让父老乡亲给江大人立个牌位,上面就写‘不见玉皇悯人间,但幸江公恩义全。造化三千救苦难,不列仙班也圣贤。’你说好不好?” 江晏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忍着怒火道:“付金易,从前是我多有得罪,但现在我要知道,两税的运输路线,你们的脱身路线,你们从头到尾的一切计划。告诉我!” “何必呢?江公子,你尽可去过你的逍遥日子,何必管这些闲事。” “那是我爹!”江晏之猩红着眼眶怒喝,“那是我爹,你们现在要他的命还不许我知道事由吗?” “你不是向来不认他做爹吗?”付金易道,“江公子聪明绝顶,你猜啊!你猜在苏州城封禁的情况下,我们如何把这么大笔税款还有你江家半数家财运出去呀,你不是在苏州生活了十几年吗,应当对苏州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呀,怎地连这点可能都猜不到?” “关心则乱,江公子,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呀。”付金易好整以暇。 江晏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盏烛光灯火勉强撑起亮光,敷娘从外面关门进来,急切道:“晏之,吴公子被抓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敷娘私下置办的一处安身小屋,敷娘看了付金易和江晏之一眼,“外面搜查的官兵已经撤了,但各个出去的道口都被人把守着。” 付金易笑道:“江公子,快快决断吧,少夫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