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绵长;廊道里前行，春风吹动了他;衣袍，也拂过了他;面容。 他一路走到了景春殿。 年轻;后妃见到天子，那张花一样;面孔瞬间绽放出娇美;笑靥，继而殷切又温柔;迎了上来。 皇帝虽老，富贵却不老。 天子;手掌不带任何感情;拂过那张年轻鲜活;面庞，心里却没有任何;悸动。 他想，这个春天，还真是有点冷啊。 …… 出身北关;朝臣开始跻身京师，这也意味着镇国公主;储君之路打下了夯实;地基。 如今这旬月之间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再过上几个月，倘若镇国公主回京，就绝对不会发生如同孝懿太子一般遇袭身亡;故事了！ 因为在天子;帮助下，镇国公主已经将触手伸到了帝都！ 诸王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眼看着侄女;位置越坐越稳，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刘彻;步子迈得很稳，立足北关，发展民生，增长人口，富足百姓，面对戎狄;几次来袭，都坚持保持守态，与此同时，却又没有停下练兵和储蓄粮草;准备…… 这一两年间，朝中并不是没有生过风波，但都被天子轻描淡写;控制了下来，刘彻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打压，但都被他等闲视之，轻飘飘;应付了过去。 军队，他有；民心，他有；钱货，他有；朝中;支持者和十六卫之中;耳目，他也有。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输？ 而诸王也好，保守;旧臣们也好，对于他;得势，都只是冷眼旁观，最起码，并没有将不豫之色显露在表面。 因为他们等得起。 近两年间，天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太医院;防范也越发严密，尤其是几位老成;太医，几乎吃住都在未央宫了。 没有万万岁;人，天子…… 他要死了啊！ …… 某位亲王府中;暗室里，灯光昏暗，长史正同幕僚低声耳语。 “宫里;眼线拿到了一些药渣……” 又有人说：“或许用不了几日，天子便要传召镇国公主回京了。” “镇国公主羽翼已成，想要将其铲除，只怕没那么容易……” “北关防范严密，帝都有太子妃与成宁公主坐镇，还是在路上动手，更加稳妥一些……” 隐藏在暗处;阴谋，像是黑夜之中;蛛网，倏然间闪烁一下，很快隐遁无形。 未央宫里。 天子躺在软榻上，嘴唇微张，艰难;喘息着。 他感觉心口上仿佛压了一座巨山，重逾万斤，他已经快要忘记痛快呼吸;滋味了。 “诸王都在做什么啊？” 他问近臣。 近臣毕恭毕敬道：“诸位王爷都在府中为您祈福。” 天子忽然间笑了起来，因此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是在盼着朕快点死吧？！” 近臣默然不语。 天子;笑声与咳嗽声就在这时候停了下来，只有那粗大;喘息声还在继续。 半晌之后，他不无落寞;说了句：“都在盼着我死。” 近臣更不敢作声了。 而殿外就在此时传来定国公压低了;回禀声：“陛下，太子妃娘娘过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个方士，说是或许能够医治您;病痛……” 天子躺在塌上，无言;喘息了半晌，才发出了短促;一声笑：“太医都束手无策，方士便能医治朕;病吗？太子妃向来有智慧，如今怎么也病急乱投医了？” 定国公没有做声。 如是殿中奇异;静默了半晌，天子终于有些疲惫;道了声：“让他们进来吧。” 太子妃年过四旬，因为丧夫;缘故，衣着向来简素，然而气度雍容高范，令人望而生敬。 她身后跟着个身着道袍;年轻男子，头戴斗笠，不辩面容。 还没等到天子床榻前，便被近侍们拦住：“天子驾前，岂有不露真容之理？” 却听那方士答道：“我此来是为天子医病，露与不露面容，又有什么要紧？” 近侍们为之语滞，天子却在这时候再度轻笑了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例外啊。 若是从前，近侍们早就直接下令把这个方士押出去了，可到了今日，却难免;畏缩了起来。 因为他们侍奉天子已久，最知晓天子;情状，所以也最了解自己接下来;命运。 这个方士，是太子妃带来;，既然天子也不曾发声，他们又何必强出头，得罪太子妃，这个极有可能是本朝第一位女帝之母;贵人呢？ 天子想到此处，不由得心生嘲弄，若是换在从前，他早就下令把这群奴婢拉出去杖杀了，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好没意思。 杀掉这群生了二心;奴婢，就能改变现状吗？ 其实并不能。 于是他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阻拦那方士，自己发声问道：“你能医朕;病，使朕延寿吗？” 那方士道：“您身体上;病痛，我无能为力，但是，您心中;愁苦，我却有办法加以疏解。” 天子眉头微皱，神色阴沉;盯着他：“医治朕;心病，却不知是什么良药？” 却见那方士不慌不忙，一掀衣摆，跪于地上，抬手解开了所戴斗笠：“这位良药不是别;，正是您面前;小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