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诸王接到传召之后, 当真是强颜欢笑，往传旨;内侍手里塞了银票之后，又小心询问：“前几日不是刚刚才行过宴吗, 父皇怎么又有兴致召我们叙话了？” 因为诸王问;并不是什么犯忌讳;事情, 故而内侍便一五一十;讲了：“大抵是因为天子先前派去北关;使者带回了好消息吧。天子因此很是开怀，特意召集诸王同乐……” 诸王：“……” 啊，同乐同乐。 必须乐。 这谁敢不乐。 老爹高兴, 当儿子;就是遇见天大;悲恸也要忍下来, 天底下哪有比天子还大;事儿？ 陈王不由得回忆起了淑妃薨逝之后宫里发生;一场风波。 彼时定安公主刚刚出塞, 淑妃便染了病，方婕妤因是为淑妃所荐, 不免要去向旧主尽心，没成想也染了病上身。 最开始;时候, 这事儿也没人在意。 宫里;女人身娇肉贵，没事儿;时候都有人吃补药呢, 更何况淑妃上了年纪, 病痛乃是寻常，没成想两人一病不起, 没过多久竟直接咽气了！ 淑妃身为四妃之一，又是济王生母, 自然尊贵, 然而再怎么尊贵, 也越不过天子去, 那时候定安公主刚刚出塞, 天子正是心里不爽;时候呢, 找了道人前来掐算, 道是当月诸事不吉。 这批注一落地, 天子;脸色就彻底阴沉下去了，尚宫局和礼部;人一看，心说谁还顾得了你淑妃啊，走你;吧！ 草草把丧事料理完了。 又因为那句批语，淑妃也好，方婕妤也罢，连个追谥都没落到。 淑妃是济王;生母，亲娘身后事如此单薄，济王身为人子，心里边怎么会好过？ 只是到底畏惧天子，饶是再如何不平，也终究不敢表露出来，只偷偷地在府上设祭，颇隆重;祭奠了淑妃。 可济王妃也害怕啊——说;难听一点，总不能为了死人把活人给害了吧？ 淑妃也是侍奉过天子多年;老人了，如今落得这步田地，要说天子不是故意;，谁信？ 怎么别;宫中老人死了都有追谥，就自己婆婆没有？ 这是天子明晃晃;要打婆婆;脸啊！ 还有些话济王妃不敢跟丈夫说，只能在亲生母亲过府;时候屏退众人，低声耳语：“母妃虽有些小病痛，但也不至于突然间就没了性命啊，还有方婕妤，她可还正年轻呢，这到底是真病死;，还是假病死;？” 济王妃;母亲神色平静：“你当王爷是傻子吗？这么简单;道理，你会怀疑，他难道不会？” 又说：“当日淑妃亡故，宫里也曾经打发人来请你和王爷这正经;儿子儿媳前去送别母妃，你们难道不曾见到淑妃遗容？” 济王妃握着帕子;手一顿：“我们到;时候，母妃;尸身已经被挪到棺椁里边去了……” 济王妃;母亲叹了口气，却问她：“钉上了吗？” 济王妃摇摇头：“那时候还没有。” 济王妃;母亲又问：“既然如此，王爷是否打开棺椁瞻仰过亡母;遗容？” 济王妃脸色微变，又摇了摇头。 丈夫手扶在棺椁上，手背青筋绷出，最后却硬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跪下身去，朝着棺椁磕了三个头。 济王妃;母亲便道：“你能察觉到不对劲儿，王爷当然也能察觉到，明明棺椁没有钉上，明明只需要略略发力就能打开，王爷为什么没这么做？” 济王妃默然不语，而济王妃;母亲则拍了拍女儿;手背，叹息着说：“因为棺椁;盖子没有打开，还可以维系着平和;假面，要是真;开了，那就全都完了，天子跟王爷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些什么，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济王妃喉咙发酸，别过脸去拭泪。 济王妃;母亲怜惜;握住女儿;手：“做天家;儿媳妇不容易，可是做天家之子，又谈何容易？” “王爷当初在宫里，顾惜到你跟孩子，已经退了一步，可淑妃到底是他;生母啊，为人子女，母亲去;如此突兀，死后又如此简薄，他这个人子一言不发、无所作为，难道就是好事？兴许天子反倒会觉得王爷凉薄，毫无心肝……” 济王妃;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凄然道：“这样;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噤声！”济王妃;母亲听得变色，猛地抬手捂住了她;嘴：“这种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吗！” 这日子到头儿，岂不就是天子薨逝之日？！ 济王妃呜咽着点了点头，无声;抽泣起来。 天子却好像浑然都忘记了淑妃;死，没过几天就高高兴兴;开始举办宫宴，诸王都挤出来一脸笑，兴高采烈地进了宫，只有济王夫妇还在为淑妃服孝，穿得素简。 想强逼着自己笑，又实在笑不出来，万一天子怒斥他们刚刚没了母亲却殊无悲哀之色，毫无孝悌之心呢？ 那就不笑了吧。 但如若一个人铁了心想找茬儿，且又是绝对;上位者;时候，那他怎么找都是能找到;。 舞乐结束之后，天子赐酒水与诸王共饮，瞥见济王神色怏怏，勃然大怒，当场发作：“君父尚在，何以作此容色？！” 劈手夺过金吾卫手里;棍子就要去打。 如果死;单纯只是淑妃，诸王只怕还悟不出什么来，可是连带着近来颇得宠;方婕妤也无了，线索;指向相当明朗了。 因为她们二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日前定安公主出塞;时候，一起攻讦太子妃，为和亲之事吹过风！ 说到底，她们是死于自己;口舌！ 而淑妃之所以尽力推动此事，又是为了什么？ 一来，是因为她没有女儿，二来嘛，则是因为当日天子曾经提过，他要在今年之内立储！ 淑妃是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