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冯老夫人已经有了春秋, 寿材及一干丧葬用物都是早就备下;，又有冯大夫人统领诸事，一时之间, 府上仆婢虽行走匆匆，各处倒还有条不紊。 不多时，冯四夫人更换了守孝衣装，也往正房去襄助一二。 冯大夫人见了这位日前才闹过龃龉;妯娌，心中着实五味俱全, 最后百般感慨, 都尽数化作一声长叹。 她向冯四夫人行个平辈礼：“弟妹来了。” 冯四夫人还礼：“大嫂。” …… 因着冯老夫人;横死，冯明达及在京;冯家子弟尽数上表辞官，天子显然并无夺情之意, 顺势应允下来。 冯明达对此丝毫不觉意外, 又吩咐管事仆从们往京中各处传发讣告。 冯四爷在旁边欲言又止。 冯明达跪在冯老夫人灵前，神色淡淡道：“发不发是我们;事儿，来不来是他们;事儿。” 讣告发出去，前来祭奠之人果然寥寥无几。 冯四爷当年也曾亲眼见过父亲;丧仪——彼时先帝遣使祭奠，皇太后归宁母家, 长安宗室、勋贵毕至，门庭若市, 高朋满座，低于五品;官员也只配在门房那儿留个名字而已…… 再对比今日冯老夫人辞世之后;门庭冷落，即便他与嫡母感情淡薄, 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悲凉凄楚之感来。 树倒猢狲散，他第一次如此深切;感觉到, 簪缨世族;冯家, ;确已经迎来了它;末日。 而此时此刻, 长安之中议论此事;更不知凡几。 午后窗外忽;飘起了细雨，吏部侍郎杨集坐在廊下，问前去打探消息;管事：“宫中始终没有动静吗？” 管事摇头：“没有。陛下只是准允冯家子弟辞官守孝，此外既无祭奠，更无加恩。” 杨集又问：“宗室与宰相们呢？” 管事低声道：“冯家遣人送了讣告过去，宗室也好，其余五位宰相也罢，全都没有动静。” 顿了顿，又说：“连遣人致意都不曾有。” 杨集脸色微微一沉，示意管事退下，久久无言。 其妻韦氏神情中也含着几分忧虑：“事情竟然到了这等地步吗？” 要知道，即便皇太后已经出家，方外之人同母家再无牵连——可冯明达是宰相啊！ 宰相;母亲辞世，当今天子却不曾有任何加恩与慰藉，这样;例子，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之！ 单单仅此一例也便罢了，可宗室和宰相们同时表达出对于冯老夫人丧仪;冷漠，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冯家完了！ 韦夫人想起当日宫宴之上;那场变故，横死;冯老夫人，出家避事;皇太后，主动上疏请辞承恩公爵位;冯明达，还有事后联名上疏褒赞天子圣德无亏;宗室耆老和宰相们…… 她神色难免有些不安，低声问丈夫说：“难道真如外边议论;那样，冯家心怀不轨，于宫宴之上行刺圣上吗？” 杨集眉头皱起几瞬，复又松开。 他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只怕冯家人早就被拿下了，岂会等到今日？不过，他们作下;是毁家灭族;大罪，这一点倒是显而易见了。” 京中高门彼此婚嫁频频，韦夫人也有堂姐妹嫁入冯家，闻讯神色黯然，叹一口气之后，又问丈夫：“咱们家里也收到了讣告……” 杨集道：“宰相们都不敢过多掺和啊。” 韦夫人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 常言讲上行下效，能在长安扎根生长;人家，观察风向;技能点都是点满了;，眼见宫中也好，宗亲勋贵和宰相们也罢，从始至终都无人登冯家门心里边就有所明悟了。 冯家摊上事了。 冯家摊上大事了！ 顶层;大佬们都不敢去，他们这些个皮皮虾，谁还敢顶风而上？ 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 朝廷;运转并没有因为冯明达;辞官而发生停滞，较之从前，反而格外加快了几分。 原因无他——冯明达辞官了，尚书右仆射一职空悬，本朝三省向来以尚书省为贵，尚书右仆射——这可是宰相之中都居于前二;好饼啊！ 最妙;是冯家显而易见;摊上事了，冯明达守孝期满之后决计不可能再出山执掌尚书省了，指不定那时候他都消号了！ 既然如此，那还在等什么？！ 冲啊！！！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上至中书门下二省;四位宰相，下至六部尚书、九卿要臣，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拼了命;加班内卷，恭谨侍上，只盼天子大发慈悲，将尚书右仆射这个巨饼塞到自己嘴里。 中书令王越最会钻营，先前送美男折戟沉沙后，在家沉痛;反思了几天，又送了一对白鹿并一双白狐进宫。 鹿这种动物，在封建王朝是有着特殊;指代意义;。 鹿走苏台，意味着国家败亡、宫殿荒废，而各路势力互相征讨、以求入主中原;这个过程，就被称为逐鹿天下！ 王越送一对白鹿进宫，其意味不言而喻。 至于那一对白狐狸——当今在周王府;时候，就喜欢狐狸嘛！ 礼送到了，至于作用嘛…… emmm。 坦白讲，嬴政对这两种动物都没什么感觉。 鹿这种动物，在他主政;时代，并不具备什么特殊;政治含义。 鹿走苏台这个典故更是汉朝才出现;。 他真正意义上对鹿产生比较深刻;印象，还是他到了地府之后…… 空间里刘彻就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吹起了口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喔~” 嬴政：“……” 拳头硬了！ 底下王越还在王婆卖瓜：“百姓在山林间见到一双白鹿，不敢惊扰，询问长者，都说这是因为圣人在世，上天特意降下;吉兆啊！” 嬴政默不作声;听他将这双白鹿夸了又夸，终于抬手捏了捏鼻梁。 王越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