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进了六月, 皇太后;寿辰便近了。 自从定了釜底抽薪之策后，她便开始盘算如何做到杀人不溅血——即没头脑人死了，但是血绝不能溅到她身上。 否则她别说是以先帝皇后;身份参与拣选下代新君, 怕连保全自身都难以做到。 这就要求天子;死不能跟兴庆宫扯上关系，更不能跟翠微宫有所牵连。 毕竟不管冯家内部如何争斗，外人眼里皇太后与冯淑妃都是冯家女，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来。 可如此一来，难度就出来了。 杀一个人;法子有千千万万种, 但想在不惹人怀疑;前提下除去一位天子, 却是难上加难。 皇太后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敲定了毒杀;法子。 鸩毒，见血封喉。 可是问题又来了, 怎么叫天子吃下有毒;饮食？ 因是先帝孝期, 天子并不往后宫中走动，每天只在太极宫和兴庆宫之间轮流打卡。 太极宫就别说了，天子登基之后，将其整治;如同铁桶一般，等闲伸不过手去, 各处送了膳食过去，也是膳盒加盖封条, 之后又有内侍验毒试吃，下毒之法无从说起。 可若是在兴庆宫下毒…… 天子死在兴庆宫，皇太后怎么可能脱离干系？ 还得是在两宫之外;殿宇之中, 寻个由头行宴，才好趁势为之。 皇太后顺着这茬儿往下想, 思路便逐渐打开了。 这个月初九便是她六十一岁;寿辰, 虽不是整生日, 但天子却早早下令大办，彼时宗亲勋贵并各府命妇齐齐入宫，场面混杂，正是动手;好时机。 而事态也正如她所想那般顺遂—— 冯兰若得了圣谕，专心操持皇太后;寿宴，先协同礼部拟定章程出来，然后再确定宴请;名单。 皇太后做寿，承恩公府;人必然是要来;，宗室不可不请，再有便是京中勋贵，还得遣人去问天子，可否有想要示恩;臣下…… 名单列出来一瞅，好家伙，几百号人呢。 兴庆宫是不成了。 一来地方没那么大，二来宴饮前后都须得诸多人手操持，怕搅扰皇太后安宁。 于是行宴;地方，就敲定在了安福殿。 …… 今年;天气也怪，入夏之后阴雨连绵，屋子里东西难免发霉，人也总觉得不爽利。 等到进了六月，天气终于晴朗起来，连带着兴庆宫;宫人们脸上都添了几分喜色，纷纷奉承皇太后说：“怪道说太后娘娘是有福之人呢，您;生日近了，天也放晴了。” 皇太后莞尔轻笑：“贫嘴。” 外出散步时，再见荷花开得正好，聘聘婷婷，清香怡人，不禁又吩咐下去道：“过几日本宫做寿时，吩咐多采些莲子来作羹，这东西安心静气，夏日里最是合宜。” 左右赶忙称是。 及到皇太后寿诞那日，自清晨起，入宫;人就没断过。 冯兰若虽是头一次操办这等盛典，却将诸事都操持;井井有条，命妇们依从品阶被宫人牵引着入席列坐，得脸些;还能往皇太后跟前去说说话。 相较而言，宗室们便要自在;多——命妇们是外人，宗室是自家人。 宗室中辈分最高;代王到时，冯兰若亲自去迎，执晚辈礼毕恭毕敬;将人请到了皇太后所在;安福宫正殿。 宗室;老王妃们知道她根底，难免在皇太后面前夸奖几句：“到底是太后娘娘调理出来;人，花儿似;娇艳，做事又妥帖！” 几个位分高些;太妃穿得素雅，坐在下首处，附和;微微笑着。 再旁边冯老夫人紧贴着皇太后，神色慈祥而和蔼，满脸尽是与有荣焉。 皇太后也笑：“快别夸她了，这孩子在家;时候便有些毛躁，难得今个儿没出错漏，真是阿弥陀佛！” 冯兰若虽为淑妃，然而在这儿终究只是个小辈儿，身上又领着差事，附和着说笑几句，便赶紧告罪离开，虽见了冯四夫人，却也无暇言谈寒暄，只略一点头示意，便往前殿继续忙碌去了。 如此煊赫热闹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天子亲临之后，终于将气氛推上了顶峰。 嬴政身上天子衣冠端肃整齐，先往正殿去向皇太后贺寿，郑重行了大礼，恭敬濡慕如同见了生母一般。 宗室上了年纪;王妃们便纷纷开腔夸赞天子仁孝。 周王妃也在侧，双目依依不舍;看着久别未见;儿子，见他较之离家之时消瘦好些，眼底便有了几分泪意，赶忙扭头隐藏住，不叫别人察觉到。 天子孝顺母后，皇太后也是慈爱如一位老外婆，既知今日便是他殒命之时，又如何会吝啬于作态？ 左右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皇太后一叠声叫他落座，满脸;怜惜，又问左右：“不是叫熬了莲子羹来吗？快些送来，六月;天，陛下一路穿着大衣裳过来，难免觉得酷暑难耐。” 左右赶忙将莲子羹送了上来——当然不会真;只送一碗。 头一份儿是天子;，嬴政敬献给了皇太后：“母后在此，朕岂敢先用？当借花献佛！” 皇太后笑：“这个泼猴儿，倒拿本宫;花儿来献给本宫！” 笑吟吟;受了。 嬴政领了第二碗。 此后又有内侍宫人陆续近前，一一奉送莲子羹给殿中诸人。 便有王妃向皇太后献好：“到底得是宫里呢，天子龙气所在，草木都格外繁盛，连这莲子都格外香甜呢！” 皇太后含笑将口中羹汤咽下，正待说话，忽觉翟衣;袖子上仿佛落了些什么似;，转目间觑见对面王妃脸色，心下陡生惶惶。 旁边坐;是冯老夫人——皇太后猝然转头，正见到冯老夫人手腕无力;松开，那碗只吃了两口;莲子羹顺势落地，濡湿了皇太后庄重华丽;衣摆。 皇太后肝胆欲裂：“母亲！” 冯老夫人唇边缓缓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