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
“都说了让你别乱猜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先前茵支公主在大景皇宫中吃了大亏,就是因为这个女的。萨辛大人知道后,就自请代替了上一位萨辛大人,来大景做密谍……你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跳到下面的湖里了?” “……再去那边搜搜吧。” 二人的声音渐远,顾定安附在萧懿龄耳边,将他们的话一句一句翻译给她听。 这山洞十分狭小,萧懿龄抱膝坐着,感受到他虚弱的气息呼出,轻轻抚在自己脸颊,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羞意。可听着他的话,便又想到了除夕夜那位骄纵恣意的红衣外族公主。 她还记得她那双灰蓝色的,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 拥有那样眼神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个愚笨的人。也许是在听闻皇帝对荣惠公主大加褒奖时,也许是在听闻荣惠公主借机与李家退婚时,想必她没用多久便能猜到,那件事的背后是自己这个荣惠公主在谋划。 那么,她会恨上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萧懿龄听着上方渐渐远去的声音,讨论着要去崖下的湖边搜查,于是不再关注他们,而是转头看向了顾定安肩上的伤。 顾定安失血过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萧懿龄见状大惊失色。 她记得顾定安身上总是会备着些伤药的,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手伸向他怀中,却在他怀里摸到了一张纸。拿出来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在魏县客栈那日,为了宁心静气,写下的那篇没默完的《思玄赋》。 萧懿龄心中微愣,却无暇细想,又一一查看了他腰间蹀躞带,终于发现了一小包药粉,像是止血散,闻起来有甘草、三七的味道。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可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萧懿龄小心翼翼地举起留幻,将他伤口附近的衣料隔开,洒上药粉,又从自己的白色中衣上撕下干净的布条,将伤口紧紧缠住,待包扎好最严重的这个伤口,她已是满头大汗。 见他伤口渐渐不再流血,萧懿龄才有心情拿起了那张写着《思玄赋》的纸看起来。 那日她刚刚写到一半,便被陆酒叫去见来接她的舅父,想必顾定安就是在那时候将这张纸悄悄收了起来。纸上墨迹未干,便被折起,是以显得有些斑驳,一直被收在怀中,纸上也不免多了些皱痕。 萧懿龄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心中的别扭,和顾定安每每看到她时,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禁为自己的行为觉得有些好笑。 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其实早已认定了顾定安,所以她才会允许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才会每天等他从金吾卫下值同他一起用膳,才会将濯园中离环涛馆最近的含晖堂划给他用,才会放任他一再地想自己靠近。 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关于婚事的打算,她的脑海中也曾划过顾定安的身影,可另一个声音总是告诉她:“不可以!你忘了赵季匀那件事的教训吗?你还想再失去一个朋友吗?” 所以,她退缩了。 可是,顾定安为什么不可以呢?他又不是赵季匀,他看自己的神情,他为自己做的事,明显是和赵季匀不一样的。那盏象征陪伴的风铃还挂在环涛馆的檐下,他是不会离开自己的。 萧懿龄决定,再相信一次。 ·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洞口,手里举着什么。 顾定安心中一惊,生怕她坐不稳掉下去,忙拉住她靠内的一侧手臂。一伸手才发现,自己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起来。而萧懿龄回过头,便看到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又呆又愣的样子。 她解释道:“昨日你晕了过去,我只好自己在你身上找到了止血散,帮你包了伤口。话说,那个是止血散没错吧?我闻到了三七的味道。” 顾定安看着她慌乱中带着些担忧的模样,心下一松,靠在石壁上微笑起来,点头道:“嗯,对。” 萧懿龄见他笑得莫名其妙,不自觉地低下头,看到手中用藤蔓叶子拢成的小碗,里面还有自己举了半天,才接到的露水。她将小碗递到顾定安唇边,道:“先喝点水吧。” 顾定安昨夜便失血过多,自然口渴,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大量饮水,所以只微微抿了一口,润润唇,便示意萧懿龄放下,又问道:“你呢?你喝水了吗?” 萧懿龄这才将叶子碗中余下的露水一饮而尽。 顾定安见到这一幕,却觉得一股子热血从胸膛直冲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