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一个温热的物体突然轻轻的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我垂着眼帘闷头接过，是一瓶入手温热的罐装奶茶。顾勉学着我的样子靠着墙蹲坐在地上，修长的身体窝成一团也比我优美流畅的多，不像鸵鸟像仙鹤。

刚才哭的鼻子有些不透气，我声音闷闷的说：“顾勉，你说人究竟要面对多少场身边发生的生老病死才能坦然面对这件事，生离死别那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只能道一声人间寻常。我们从生下来那一刻是不是就已经走在了告别的路上。”

顾勉低着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垂着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我的问题，又像是根本没听到。不过不重要，我知道人生不是唯一解的数学题，有些事根本没有答案，我也只是需要一个听众罢了。

于是我继续说：“就在不久前爸爸的葬礼上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小时候觉得身形特别伟岸的爷爷也会老，会变成一个陌生的佝偻的老头。所以我跟叶唯说等以后我上了大学会经常回家看他的，以后我会一点一点把跟他的距离缩短，以后会学着做回那个乖巧的趴在爷爷膝头听他讲历史故事的小女孩，我以为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着急的。可是为什么意外和病痛总是比我想象的来的更快，我还做着长久的打算，却差一点永远失去与他诉说真心的机会。原来最珍贵的不是还没触碰到的以后，不是看似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而是还能紧紧握在手中的现在，是今天。”

“如果，”顾勉的喉咙暗哑的像是行走在沙漠中寻不到水源的流浪者，“幸福和快乐太过短暂怎么办呢，如果因为珍惜了今天而让明天后天更痛苦怎么办。“

我潜意识里觉得他跟我说的似乎不是一件事，但并不妨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幸福的今天就是动力呀，它会成为未知的明天的后盾，它是面对一切的勇气。它会让你记得曾经被这世界温柔对待过。“

从正午等到黄昏，再从黄昏挨到月升，爷爷始终没有恢复一丝意识过。叶唯催我回酒店休息，临走之前我还是换上探视服进去了一趟，里面空间很大，却孤零零的只躺着了爷爷一个人。我伸出手碰了碰他夹满仪器的手掌，隔着一层完全感受不到独属于一个人的温度。

“爷爷，岑岑来看你了。”我附身轻声在他耳边呼唤，他的眼皮动了动，复又沉沉的闭上，无声无息的，唯有周围仪器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病房。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一天的奔波和情绪的大起大落帮我度过本应失眠的夜晚，我几乎是吃了点东西后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第二天不到六点就醒了过来，洗漱后我本想自己先去医院守着，让顾勉多睡一会儿，没想到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顾勉正倚在对面的墙上，开门声惊动了他，他迅速站好微笑与我对视。

“早啊，先去吃点东西再去医院吧。”

我的脑袋还有点懵，木木的点点头跟着他下楼去一楼的自助早餐厅吃东西。我们两人对坐各自低头沉默的吃东西，昨天他说要送我来北京我还猜测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或者也像上次一样是来祭拜亲人或者回家什么的，但昨天他跟叶唯的对话又否定了这种猜测。现在我才有精力分析，他这是专程把我从山海送到北京吗？不仅送到，还一直陪着我，这如果不是喜欢，那他的善良真是泛滥成灾了。我有些安慰的想，最起码证明那个女生应该不是他女朋友，不然哪个女生能受得了自己男朋友给别人鞍前马后的。

我保持低头吃饭的姿势拿眼睛瞟他，好一会儿他都全然未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消灭碗里的馄饨。是有什么心事吗，我偷偷猜想，怎么一副神不归位的样子。

昨晚叶唯安顿好我们之后就驱车回了趟家，今天在医院再见面的时候递给我一个式样十分古朴的木盒子。我不明就里的打开看，里面躺着一个薄薄的像古装剧里的锦囊一样的东西，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纹路。

我拿出它认真看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请教：“这是什么东西？”

“平安符，爷爷前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山上求得，问了王叔才知道，为了能灵验一点那么长的山路都没坐索道。本来想给你做成人礼的，可惜没来的及送给你人就病了。”

我笑着说：“一辈子只信奉马克思主义唯物精神的老同志居然也去求神拜佛了。”眼泪却扑簌簌的掉落在手中的平安符上。

叶唯拍拍我的头：“大概他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了吧，只能寄托神明保佑你平安健康。”

我吸了吸鼻子，把手机壳摘了下来，然后把平安符端端正正放到手机背面再重新套上壳子，手机壳是透明硅胶的，翻过手机就能清楚的看到那上面寓意吉祥的花纹。

神明在上，如果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请把对我的守护转移到我的爷爷身上，请你千万保佑他快点好起来，还要长命百岁。

叶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明天就是周一了吧，你们下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