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路路过“也曾”时,我又被顾勉莫测的行为搞得很困惑。顾勉大概是很喜欢藤编的小桌椅,所以不仅店里放了一套,门口的梧桐树下也摆了一套一样的。 之前那个小茶几上摆的是我教师节送的金桔,现在除了那盆金桔还摆在原处,它的旁边还摆了一个新的暗色玻璃瓶,样子十分眼熟。我蹙眉思索了一下,这不就是上周五那瓶红酒嘛。只不过当时见到时平底还有点酒,现在则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立在那里。 我不知道顾勉一个实践主义的理工男把这个大瓶子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干嘛,反正我一容易发散思维的文艺少女在其中看出了一丝时过境迁后仍不肯消散的哀伤与寂寥。 所以我拿出我的小人之心联系顾勉其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得出一个结论--某人怕不是又再故意营造凄楚的气氛用以卖惨。 晚自习我再去找顾勉补习功课时外面的小茶几已经被收了起来,那个孤苦无依的空瓶子也不知去向。我本以为顾勉这是已经抒发够了感情,结果第二天早上路过又看到全须全尾的酒瓶子摇曳在风里。 我大概明白了,虽然猜不出顾勉的目标客户群体是谁,但结果很显而易见,这份待价而沽的惨滞销了。 问:什么惨最惨? 答:无人理睬的惨最惨。 作为一个专职哄任性小朋友的幼儿园特级教师,我在我妈还没起床做早饭的时候偷偷溜进客厅,抄起一把剪刀对着她的宝贝下了手。 等到了“也曾”门口,我迅速从包里掏出卷成一个筒的报纸,解开后拿起安置在其中的一簇西洋娟捋了捋直接插进红酒瓶子的瓶口中,然后退后欣赏,应该能给虚荣心爆棚的顾勉一点受追捧的满足感了吧。 晚上我去“也曾”时发现顾勉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边研究教案一边在二楼等我,而是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翻看着一本画满了花草的书,而他的面前正是那只已经变身为花瓶的玻璃瓶子。 他抬眼看我一眼招呼我坐到他对面。 “剪下来的时候应该成45度角,瓶中水要放到四分之三的位置。”顾勉拈起一片落在桌上的花瓣有些叹息的说:“你没往瓶子里放水,花都枯了。”那表情简直是黛玉葬花的复制粘贴版,说的我感觉自己简直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浪荡子。 我安慰他:“落红不是无情物,您节哀。” 顾勉凉凉看我一眼,又低头去研究他手中的书:“每隔两天要换一次水,同时清洗干净瓶子。”念到这里又顿了顿,修长的食指落下一行字上指给我看:“书上说,最长半个月就枯萎了。” 我点点头:“秋天应该保鲜的时间更短。” 顾勉:“那你记得换新的。” 我:“......”这是赖上我了吗?不过我在人家这里蹭吃蹭喝层教育,每天一束花的供奉都不为过,于是点头答应。 他又低头研究,看了好一会儿又抬头问我:“快深秋了,你家阳台还有开花的盆栽吗?” 我有点后悔多此一举,一束花给顾勉招来那么多殚精竭虑真是自找麻烦,不过还是立刻出言解除了他的担忧:“放心吧,秋天有秋海棠,到了冬天我姥姥家院子里还种了梅花,香火供奉不会断的。”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从我家阳台上剪的?” 顾勉一怔,伸出手捏捏鼻骨,说:“我觉得叶岑这种讲文明懂礼貌的三好学生应该不会随意采摘路边的野花吧。” “有一个地方叫花店,难道你那束桔梗花不是自己买的是哪里蹭来的?”其实我是想说哪里卖惨换来的,但是怕被扫地出门。 这位纯粹的理工直男实在是没能理解我推敲字眼后埋藏的深深善意,弯唇一笑,口气很温柔言辞很挖苦:“我只是不知道哪家花店可以只买两支花。” 这人简直给点鲜花就开花园,还埋怨上我小气了,我低头把嘴巴鼓成了一只大包子,暗暗决定就此卸任幼儿园教师,就让我的善良随着东流水一去不复返吧。 “你知道西洋娟的花语是永远属于你吗。\" 我很傲娇的一抬下巴:“我只知道我家这种花最多,剪了我妈发现不了。” 顾勉把书一合,幽幽看我一眼:“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