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方,这些为人父母官者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美味佳肴,你说可恶不可恶? 宋小池闻声,抖索着双腿爬起来,并不敢抬头,弯着腰灰溜溜地退下了餐厅去。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能陪坐着,斟酒夹菜,不失为一个东道主之礼仪。可是看样子他继续留下只是碍他们这些大人的眼罢了,自己又何苦没得吃人家骂呢?于是,他便乘机溜到了后院去,和他的妻妾孩子一处。 “大人若是事事都生气,动不动就要训斥,只怕到时候真正做起事情来,还气不过来呢。”裴乂一边夹着好菜吃着好饭,冷不丁地说道。 “师十思说得对,殿......越大人稍安勿躁,如今美食当前,还是先好好吃上一顿饭吧。”张晓念帮劝着道。听罢,怡风亦不再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又或许是实在太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饿得紧;又或许是美食当前,人人都难以抵挡诱惑;又或许是,他怕自己不先动筷,旁边的的人今晚都只能看着不敢动筷,白白挨饿。 晚饭过后,众人根据宋小池府内的管家安排,各自回房间去休息了。裴乂被安排到的房子是从前给过夜的堂客们住的,在西厢。那里的房门外种植一株木棉花,如今正是木棉花开的时候,金色的花高高的在枝桠上开着,地上也落了一地的花。裴乂捡起来一颗,一叶枯毁的花瓣从裴乂的手心里掉下,只余下残缺的一朵黄花在手中逗留。裴乂对于母亲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模糊了,但是每到这个季节,母亲就会来西厢房捡木棉花熬汤的记忆,她还深刻地记着。父亲的一个结义兄弟叫闻礼犇,靠着父亲借的钱和关系,在城里做些木材生意,赚了不少钱,每年春季,河里的鱼虾回流产卵,他却总是有办法弄到不少又肥又大的新鲜鲫鱼来孝敬父亲。母亲就会吩咐厨房留下一条用来煮木棉花鲫鱼汤。用新捡来的木棉花四五朵,洗干净,配上蘑菇、竹笋、葱白、生姜、黄酒等等,熬半柱香的时辰便可。加入盐等调料,喝了可健脾养胃、清热祛湿。 这西厢只剩下这点点的记忆了,其他的已经不太能想起来。裴乂走到房中,落寞之感再次袭上心头,虽说之前便做好了心理的准备,但是真正的以客人的身份住进来这里的时候,不能不说,这种感觉怪异而令人难受。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没有嫁人,父亲依然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她依然是那个尊贵而顽皮的小姐,二娘三娘总是为难她而不得,气得整天咋咋呼呼;大哥娶的嫂子跋扈泼辣,常常吵得家宅难安。二哥在外又惹了祸事,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四弟的书背不好,功课也不会做,只能又来求她帮忙,不然被先生问了,恐怕又是一顿骂。然而如今,自己却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客人,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敢提及。或许这世上最落魄的省亲便是她这般的了吧。 怡风的心情也如这夜色一样,昏昏沉沉,不是滋味。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原本是自己丈人的家,这里华丽依旧,富贵不减,或许更胜从前,只是人去匆匆,往事不复。正应了那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在这个没有月光点彩的黑夜里,或感怀身世辗转反侧;或忧国忧民思虑深重;或前途未卜惊恐难安;或为疫情所困不能心安,总之,无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