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水渡溪
心思,也是默默地念着神仙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有什么野兽鬼怪出现才好。只有裴乂熟门熟路地走在前方,自信地领着路,一会走过一条小巷一会转过弯拐进了一条石子桥,那桥底下浅得天黑成这样也可以见到,连水都没有。若说往常还好,可是这段时间正是南方雨水不断的时候,这里有桥,想必也是个积水的地方,不说满满当当,至少也应该积有那么一滩两滩水吧,可是除了地砖色被暗淡的夜色洒下一层银光,却不见有任何水滩反照出夜光。不一会裴乂又转身踅进一条全是竹子的林荫小道,在那林荫小道上,同样是弯弯绕绕地走着,走了至少有两盏茶的时间,才走出竹林,来到一条小溪边上。那小溪虽然不大,但也有两个人的身高那么宽,任人怎么也是跨不过去。众人在黑暗中,踮起脚尖,往小溪的两头看去,也看不见桥梁或者渡溪的小舟,那溪水哗啦啦地流着,虽然夜色暗淡,分辨不清溪水到底有多深,可是那流水的声响已经告诉众人,要想赤脚走过去是不可能的。加上这几天雨水不断,想必这溪水早已被喂得满满的。但见裴乂并不像其他三人那般着急,只把腰弯得低低的,借着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的月色来来回回地检查那黑成一团的溪水,还时不时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那溪水扔去。说实在的,那溪水在黑暗中,着实让人感到害怕,就像一团黑色的布在流动着,不断地发出“来吧,来吧”的诱惑声响,似乎在向岸上的人招手,你只要一不留神,那活动的黑布里,就会蹦出什么可怕的,没见过的丑陋的生物来,用瘦骨嶙峋又黑又长滑溜溜的爪子一把把地上的人拖进去那无底的黑暗中去,就像那街口边的说书先生口中的水鬼。 怡风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一想到鬼啊什么的,免不了还是感到恐慌。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能是这辈子做的亏心事实在是太多了点,怡风瞬间汗毛竖起,被夜风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想伸手去把蹲身查看什么的裴乂拉起来,可是,还没伸手,便听到裴乂突然窜起来喊了一声:“找到了”。她这一喊,倒是把旁边几个人都惊起一身寒毛。裴乂回过头来,看到他们三个个个都呆住了,那十分不经吓的章哲还不断地拍拍他自己的胸脯以使自己平静,还连连喘气,裴乂一见便觉好笑。 “裴姑娘,你这是在找什么啊?”苏阳景还算淡定,紧接着问道。 “当然是找渡河的桥啊,你们看......”裴乂一边指着前面的一摊流水,一边对着众人说道。众人不解,又靠近溪水,学着裴乂刚刚的样子,往那黑黢黢的溪流望过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个个又困惑地看向裴乂。 裴乂微微笑着,大有得意的神色,又看看怡风,见他亦是不解,当下便对着那三颗迷惑的脑袋瓜子说道:“你们看到溪水对面的那棵树了吗?”众人随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在一堆大树小树和整整齐齐地林立其中的竹子间看到了一棵挺拔巍峨的大树,但是却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一棵什么树,尤其是在这黑暗中,若不是她特意指名,断不会留意到有这么一棵大树突兀地生在在这一堆常见的香樟树之中。既然突兀,那众人如今看出来了,也就自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那棵树”便是这颗树。 “不知道这里面有何缘故?”苏阳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已十分了解裴乂,知道这棵树种在此处必有缘故,他平生最喜各种奇事趣闻,如今早已忘了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来,居然想听裴乂给他来一段精彩的说书。裴乂正欲开口回应,不料怡风却打断道:“故事就不必说了,直接说怎么过溪吧。”裴乂突然被浇下一盘冷水,免不了心内有不服之气,但是念及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也就努努嘴作罢了。随即解释道:“正对着溪对岸的乌榄树的方向,在溪水中有一条木桩打的桥,只要摸索准了,就能淌水过溪。” “你,确定?”章哲本就胆小,若不是怡风亲自去了他府上请,他是断不会跟着来什么垵州的,要不是今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天黑了还在山间小道上窜来窜去,现在还要走那看不见的桥渡溪水那简直就是在挑战他做人的底线。 “我从前倒是经常来,只是过去的水位也没有这么高,水流也没这么急,还是白天,只要留心,水下的木桩多少还是能看见的。今晚,既无月色,水位又高流速又急,也不确定这底下的木桩到底有没有被拆了。我老实告诉你们,我其实也没多少把握。” “可是,如今我们也只要这么一个办法了。”怡风内心,虽然也多多少少有些发怵,只不过,自己作为领队的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怯懦之色,影响军心呢?内心稍微地挣扎了一下,也就壮起胆子来,继续道:“带路吧。” 裴乂的心,当然也不是表面的那么淡定,其实她也很害怕。一来,她怕自己判断失误,害得众人被水冲走,二来,她也确实还不想死。人生的遗憾还有很多先不说,才刚回到家乡,尚未来得及吃上一碗半碗的牛腩河粉便命丧小溪,岂不是太过荒唐? 听完怡风下达的命令,裴乂并没有立即就向那溪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