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殿上又是一片沉默。沐德流着眼泪，御守跪着不敢抬头，皇上已经是坐回了他的龙椅上。大皇子与二皇子今日才知道自己有个会读书念字的妹妹，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不清谁是谁非，如今倒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求情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他从刚一看到御守这份作业开始，就已经猜到了这应该是沐德的字。他原本只知道沐德书背的好，如今却发现这字也是写的漂亮，只是因着年幼，还缺了许多风骨，若是能好好练习，将来定是能不亚于他的这些皇子们。

皇上心里其实并非完全是生气的，说不准，还有几分高兴。虽然大京朝将女子读书视为羞耻之事，只是他却不是一个那般不开明的人，或者说，如今大京朝的皇上赫连勋，可以说是大京朝开国以来最为开明的一个皇帝，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娶了润月国的季怜公主做了自己的恪贤贵妃娘娘，若不是因为先皇看不上润月来的女子会读书念字，那这季怜当年就是当了他的正皇妃，后来的皇后娘娘，在身份上也是说不出来错处的。

说实话，其实皇上早就看着润月国那边因着文风开放而眼馋，尤其是女子读书，那是上等的附庸风雅，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有才之士去投奔，他时常想，若是他大京朝也能这般效法，说不准，也能吸引不少有才之士来为这朝廷效力。

只是他虽这么想，这事情做起来却不容易。大京朝素来将女子读书视为耻辱，若是他真想这么干，说不准要招致许多朝臣的反对。尤其是大家女子一直将不认字视为大美德，如今若是自己这般作为，那岂不是要让高们女子们都成了笑话，反而抬举了那些个因着家境穷苦而学字赚钱的下人？

因此，那些眼馋一直也就只能是当个眼馋，偶尔从恪贤身上找寻些许慰藉，却也并未真的打算将这事情给实施了。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四公主竟是个会读书认字的——？

想归想，只是这事情实施起来到底艰难，他作为皇帝，不知道要有多少事情需要权衡利弊，这小四儿虽然是这么做了，只是到底还年幼，行事不可谓不鲁莽，本想着还是应该先好好调教，将来再做打算也不迟。却不想，这孩子竟然就敢这么大剌剌的代替御守写作业，就好像压根儿不再害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一想到此处，皇上心里就忍不住生气，觉得自己对这孩子是疏于管教，才让她觉得可以无法无天，随心所欲。因此一直冷着张脸，就想着要吓唬的他们胆战心惊的才好，“你们到还真是兄妹情深，朕也是长见识了，原想着朕的子女们不像是别国的皇子，整日斗个你死我活的家宅不宁，如今却看着，倒是你们团结一心，合起伙的想着要骗朕了。”

“父皇言重了！就是给儿子十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和着四妹妹欺瞒。原是四妹妹孝心感人，儿子也是犯的错太多，左右顾及不了才行了这般的糊涂事，却从无想要故意欺骗父皇，还请父皇明察。”

旁边的沐德也跟着磕头认错，却已经是一副不想再过多争辩的样子。她如今的心气儿都已经被着一出接一出的挫折给打击的尽数堙没，只觉得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何必再过多的乞求，不止失了仪态，也要平白惹了别人厌恶的。

皇上看着责问的也差不多了，说不准再拖延一会儿，恪贤就要带着人来他面前弄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了，也就挥了挥手，说道：“朕懒的想你们那些缘由，错就是错了，怎么争辩也抵不过是犯了错，这已经折腾了半日，好好的时光就这么浪费在了你们两个混不吝的东西身上，也是可惜。不如你们二人各自回去跪个三日，三日后，御守将这些课文再抄写五十遍，沐德抄写祖训一百遍，抄完了我亲自看。沐德因犯了戒，屡教不改待祖训抄完后，自去教养姑姑处领罚，戒尺五下。不过我看你这读书的事是放不下，朕看管你也是管不了了，今日这事瞒也瞒不住了，日后随你跟着你母妃去，令她教导你，被人耻笑也是你的事，你就算是找朕来哭闹，朕也是不管了，你可是记住了？”

沐德猛地抬头，似是不可置信的听了皇上的话。随即又一个激灵的反应过来，连忙又磕一头，应道：“是，沐德记住了。”

“嗯，今日就这么散了吧。”说完，一挥手，就让管事大公公开了殿门，请几人出去。

御守和沐德受到责罚，以及沐德念字读书的事情，从这殿门开启的一刻，就注定要成为这大京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沐德看着那日太阳，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在殿里的事，忍不住回头对这那殿门发了会儿怔，直到御守拽她才木然的跟着往回走，心里却是逐渐又生了欢喜。

想着来日说不准要如何凶险，只是自己竟是是猜对了，父皇果然并非完全不同意自己读书的事情。或者说，父皇甚至是明确了态度，支持她继续将书读下去，就像是母妃曾经告诫的那样，既要读书，就要将书读得好，甚至是比现在更加惊才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