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意浅浅(二)
绿杨庭院,暖风帘幕,一派初春景象。 书斋内燃着炭火,焚着沉檀,惬意不已。 年近古稀的柳乘风弓着腰,细细端详着那座青金石趣林景致雕刻摆件,口中啧啧称奇:“这般栩栩如生,可见心思精巧,堪称巧夺天工!” 随侍在侧的李仲言似乎满怀心事,闻声回过神,笑答:“恩师喜欢便好。” “质地这般完美的青金石,用作雕刻,太过奢华。”柳长风浅笑,指了指书案,接着道:“那端古砚,为师收下。这青金石摆件,为师欣赏一番便罢!过几日,你还是带回长安,献给你家阿耶吧!” 李仲言嗓音低沉,回道:“徒儿已经为家父备了其他礼,恩师不必再推辞了。这青金石相如天,如星辉灿烂,未沾俗气,与恩师相配。” 瞧柳乘风暗露喜色,李仲言趁热打铁说道:“有一要事,徒儿想与您商议。” 两人对坐,李仲言清了清嗓子,语气坚定:“徒儿此番回长安,想要在春日宴求圣人赐婚,成全徒儿与禾安的姻缘。” 闻言,柳乘风眉毛一扬,一口回绝:“万万不可!” 他将那座青金石摆件推给李仲言,严肃道:“自古婚姻大事,或父母做主、媒妁之言,或两情相悦、缘定三生。你与禾安,是一样不占!仲言,婚姻大事,还须多斟酌。” 柳乘风再修得超凡脱俗,但也知道俗礼惯例,李仲言与自家孙女,是井浅河深,门不当户不对。 之前,柳乘风看得出李仲言对自家孙女的殷勤,原想着,出身既定不能更改,但若自家孙女与爱徒情投意合,那他也不是不能松口。只是就在上个月,白禾安表明心迹,对李仲言只有兄妹之意,希望二位长辈不要刻意撮合,免得见了面尴尬……话已至此,柳乘风只得作罢。 李仲言没想到柳乘风一口回绝,有些诧异。 片刻,他退让半步,回道:“恩师的顾虑,徒儿明白。只是,我与禾安两小无猜,情谊是有的。” 柳乘风摆手,心硬道:“禾安还小,只当你做半个兄长,半个玩伴。别的情谊,我看半点没有。” 此时,白禾安的外祖母薛氏款款而来。 她屏退书斋外的侍从,走进房内,语带笑意打断二人:“是仲言来啦!” 她面容和蔼,眼角的纹路随着笑意加深,走近端详李仲言,惊叹之声中带着不舍:“哎哟,我瞧着怎么瘦了,还黑了些……” 李仲言忙向薛氏行礼问安,未再提及求娶之事。 柳乘风默默一动,留出一个位置,让薛氏坐下,和颜悦色问:“张二郎走啦?铺子上没什么事吧?” “洛阳这边没什么大事,倒是扬州那边来信……”薛氏说着,将手中攥紧的信递给身边人,解释道:“琼州那边匪祸为患,今年的料子恐怕要断缺了。沉香还好,尚有余存,就是这降真囤积少,今年难办了。” 柳乘风沉吟,转眸看向李仲言:“好在仲言有先见之明,此番在南召打通了骠国的路子,可以用骠国料子替代,便解决难题了。” 薛氏暗自摇头,瞧了瞧对面的李仲言,便道:“张二郎今日送来一批骠国料子,我瞧着品质不错,价格也还过得去,值得大量购入。只是琼州这边的料子,还是得想办法购入。” 集香居惯用琼州料子,突然换了实在不妥,因为香友需要时间接受新事物,不可一蹴而就。 李仲言明白师母的用意,便道:“市舶使只顾捞好处,遇到事了用不上,我看琼州这边,只能自己着人押运了。” 柳乘风摆摆手,知晓李仲言接下来定然要自荐。他想,若李仲言为霁月山庄的生意出动府兵,恐怕落人口实,便道:“既然今年匪患未除,路途凶险,那便给咋们一贯合作的林家加一成银钱,想来他们也能接受。” 一些游侠出身的武术世家,安身立业的法子,便有承接押运货物这路,赚取血汗钱。 与东植的集香居合作了两代人的,是洛阳林家,就是悠云阁前掌事云水嫁去的那个林家。算起来,洛阳林家,与扬州林家,同出一脉,是不出五服的亲戚。 有这层关系,所以柳乘风笃定加上一成银钱,便能搞定。 因有李仲言在场,薛氏没有多言,转移话题与李仲言寒暄一阵,便让李仲言去内院梳洗歇息,等晚膳时再聚。 待李仲言离开后,薛氏并未继续刚才的话题,环顾一周,目光落在那座青金石雕刻摆件上,便对着柳乘风道:“收到这么合心意的礼,你还板着个脸,想什么呢?” 柳乘风叹了口气:“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薛氏警觉,那座青金石雕刻摆件不是俗物,如此贵重,恐怕李仲言时隔两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