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牢狱内,压抑的惨痛声随着她的喘息慢慢发泄出来,却抵不过周身带来的痛苦。 痛到极致时,许姝也曾想过一了百了,可是她不能。 他也不许。 她活着一天就能为许家正名一天,倘若是死了,只怕留不住清白的身后名。 思及此,许姝咬着牙,承受着所有的痛苦,面色紧绷,咬紧牙关,竭力压制着泛了红的眼眶,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一墙之隔,两人心痛如绞,唯有这零零星星的烛火在阴暗处跳动。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烛火也曾同时照在了许姝和沈云棠的身上。 虽不能相互依偎,但心意相通。 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女子,此时正蜷缩在枯草间。 身上的衣衫早已辨别不出样式,看起来破败不堪。 沈云棠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侧过目去,不忍直视。 唯独一片纯白在她的手中盈盈握着,若是有风的话,便会迎着风,热烈而又张扬地飞起来。 如同许姝这个人一般,张扬而又鲜活。 许姝仰面躺在枯草中,这几日的刑罚比之前几日,已轻了许多,可她浑身还是没有几块好的地方。 此时她什么也感知不到,只能凭借着本能,高高举起手中的纯白帕子。 沈云棠这般洁净之人,怎能染上半点的尘埃呢。 想到这里,许姝眸子中的坚毅愈发地明亮了。 似乎身上的痛意也随着心中的希冀,慢慢隐退下去了。 只余下窗外的男子,一身孤寂,双手紧握成拳,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一身血色,枯瘦如缟,逐渐归于黑幕中。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被一方小窗隔在外,欲触不得。 一时之间,往日里积攒的失意全都如浪潮般将沈云棠给淹没在其中,他的眉眼低垂,胸膛剧烈地上下翻涌。 热泪混着汗珠一滴滴坠下,所有的痛意奔腾而至。 似乎能感知许姝身上的痛意般,沈云棠额角的青筋暴起,眉头紧锁。 只是在这遥遥地看上一眼,便能感觉到压抑的痛楚袭上心头,沉闷着带来一阵阵的酸楚。 最后所有的痛感都被压成泪水,顺着他的面容慢慢汇聚在地上。 形成了一滩水洼。 沈云棠站在此处有多久,他脚下的水洼便形成了多久。 他也不知他在哭什么,是来不及表明的真心,还是裹袭着全身的痛感,亦或是那张扬的女子折损在枯草之上。 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沈云棠已经分辨不清了。 混沌、压抑、抽噎、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抽痛,在一下又一下地提醒着沈云棠。 待平静之时,沈云棠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唯独那泛着血丝的眼眶似乎在昭示他方才的情绪。 可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有朝一日终会散去,反而是那看不见的痛意,只有在复发时,才能让人心存介怀,痛不欲生。 远处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沈云棠屏住呼吸,侧身从来时的路上走了过去。 他就静静地躲在此处,听着周遭的一切。 直到手脚泛着凉意,慢慢穿透了他的胸腔,这才勉强撑着身子,离开了狱中。 殊不知身后的鞭挞声随着他的脚步声,慢慢响起,最后如怨灵一般飘荡在整个诏狱之中。 许姝总是这般,她坚毅、倔强,便是疼入骨髓,也不发一言,亦不会呼出一声痛意。 然而她的倔强,从不会引起敌人的疼惜,只有那愈来愈狠厉的鞭子,在一下又一下地鞭挞着她的周身。 时间长了,便能将她的骄傲折下,随手丢弃在地上。 过往的任何人都能将她的骄傲踩踏。 这比杀了许姝还让她难受,她清醒地看着到自己被一步步地折下骄傲,逐渐落进尘埃里。 最后慢慢麻木,甚至屈服。 沈云棠从诏狱中出来,身处暖阳之下,却还是触碰不到半分的暖意。 方才眼前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慢慢浮现,阴冷的寒意自心头涌现出来。 最后蔓延至全身。 唯独那紧握的拳头,依旧死死握紧,并未松开。 青筋凸起,纵横交错,指尖泛着青白。 “如何了?” 陆昭循着声音走过来,一脸阳光的模样,询问着沈云棠。 刹那间沈云棠松开了双拳,脸上的神色又恢复成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