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此事不可张扬，你先暗中探查一番。”说着，她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一般，许姝猛地回头，朝身后望去。

轻轻的脚步声踩着枯树枝，“咯吱咯吱”地，小星星来到许姝身边，她抬头无声地看着许姝。

往日里的灵动早就如同夏日红花，跑了个没影儿，只剩下满目的苍白，直勾勾地看进人心里。

只听她哑着嗓音，慢吞吞地询问道：“怀玉姐姐是坏人吗？”

“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们才能知道她是不是坏人。”陆六弯下腰，循循善诱道。

“我是不是不应该帮助怀玉姐姐，她害了这么多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我还要帮着她说话。”

哽咽的声音，像一只被困着的小兽。红彤彤的眼眶含着泪水，似乎下一刻就滚落出来。

自从被那截断手恐吓之后，不发一言的小星星仿佛丢了魂儿一般。不哭不闹，平静无神的眼睛，似一潭死水。

许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小星星，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安慰的话语跑到口中，却又被她深深咽了回去。

许姝思索一会儿，这才蹲下身，抬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星星，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看到她被困于莫府之中，遭其他男子侵害，所以你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而怀玉正是拿捏住了你的善良，这才欺骗了你，让你成为了她的庇护所。”

“今夜，若不是我们几个跟着你，恐怕你早就成了她花盆里新鲜的肥料了。善良本身并没有错，但我们不能让善良成为被伤害的理由。”

小星星泪眼朦胧，泪水混着泥土涂在小脸蛋上，黑黢黢的。直看笑了站在一旁的陆六，他欢快的声音响起：“哭成小花猫了！”

不合时宜的逗弄声，反倒成了这冷清莫府的唯一亮点。

许姝朝陆六冷眼看去，轻声道：“先把小星星送回县衙，明日再将失踪乞儿的事慢慢说清。”

“只能这样了，你们都熬好几宿了，趁着回去，也能好好休息一番。”陆六附和道。

便带着小星星跟上他们，朝县衙走去。远远看去，一大一小倒也和谐。

许姝抬头看看天色，已是寅时过半，前半夜没出来的月亮，此时反倒羞答答的露了出来。

月光照在地上，明晃晃的，像是下了满地的大雪。

许姝侧身站在墙角，眸中闪过一片玄色衣角，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往后跨了一步，抬手做出应对的姿势。

只听耳边有一道清冷的声音：“是我。”

“神不知鬼不觉的，扮鬼出来吓人吗？”许姝面色不善，凶狠狠道。

沈云棠轻轻笑了笑，朝许姝道：“便是我故意扮鬼捉弄，也吓不了你。”

“你自己知晓就好，若不是你及时出声，恐怕我一个擒拿，你早就躺地上了。”说罢，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

沈云棠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垂，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时分外疲惫，眼底的乌青愈加浓厚。

还没等沈云棠出声，许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你不也是，眼底的乌青像被人打了两拳。”

“咱们俩半斤八两，这次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然到时候探案子都没力气了。”许姝又道。

此时，莫府里的人早已离开，只剩下许姝和沈云棠二人，站在满是红绸带的大树下。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许姝的发丝，也吹飞了她的思绪。

在二人不知情的地方，不远处的景公子，将一切尽收眼底。

待沈云棠和许姝来到县衙时，只见陆六朝许姝使了个眼色，满含深意地笑了起来，许姝满腹狐疑，却不知他因着何事，也只好作罢。

直到一个捕快走过来，伸手抓了抓脑袋，憨憨笑了两声，才故作难色地低声道：“许兄，衙门里客房不够了，你和沈县令凑合凑合睡一会儿吧。”

话一说完，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忙不迭侧身从一旁钻出去，跑远了。

她这时才明白，陆六方才满含深意的坏笑。心里暗骂着，此人真是红娘转世，她承认自己对沈云棠略微有些好感。可也不能这般快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可保证不了会不会做些什么。

一边暗骂一边朝沈云棠那处看去，只见他在听完后，眉头紧锁，面上带着一闪而过的尴尬，却不得不点头，在捕快的带领下来到了“唯一”的客房。

许姝默默跟在沈云棠身后，按耐不住地将欣喜的嘴角抚平，装作毫不在意。

捕快将二人带进客房，便回身朝门外走去。只待他脚步声越走越远后，二人目光看向唯一的那张床，气氛渐渐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