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卑不亢

准备什么？吃食？鸡蛋面？不能总是鸡蛋面吧！添点什么菜？

沈非烟快速将自家菜园扫视一遍。茄子、胡萝卜、青菜、青椒。

只这几样，还十分瘦小干瘪。

可是也管不了那么多，聊胜于无，总比没有好。她快步走进厨房拿了一个竹篮走到田地摘起菜来。

她忙着摘菜，肖景瑜倚在篱笆墙外，迎着阳光，眯着眼看她。

沈非烟向他远望过去。

只见他挺拔的鼻梁骨，优美的下颌线，两颊微微嘟起的婴儿肥，看起来即帅气又可爱。看着他不知不觉就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他那神情，仿佛一只被宠坏了的、从来不会做事，只会晒太阳睡觉的懒猫。

沈非烟也懒得理他，好歹他还有一个优点：看起来养眼。就留着看吧！反正这个员工也不用发给他工钱不是嘛！

沈非烟摘好了菜，发现竹篮里依旧空荡荡的，她觉得少了什么。

菜不够，怎么办呢？

她往田埂上看，看来看去，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时值春分，田间地头长着很多野菜。像野荠菜、野苋菜、香椿、马兰头等等。

村里有吃春鲜的习俗，还有流传下来的各种谚语。“吃了荠菜，百蔬不鲜”。“春汤灌脏，洗涤肝肠。阖家老少，平安健康。”

老人们往往会一边挖野菜，一边教给儿孙辈们这些老话。

春鲜的味道格外鲜香。用它们招待客人一定不会错！沈非烟心想。

沈非烟又去厨房拿了一只小铁铲，走到田埂上开始挖起来。

她一边挖一边抖落野菜根部的泥土。

不知不觉，竹篮就被装满了大半。

冷不防，身边又传来一个声音，“你挖这些野草干什么？”

沈非烟回首，只见肖景瑜双手环抱于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不是野草，是野菜，可以做菜吃，招待客人。”沈非烟回答，说着又低下头去，继续干活。

“这些野草可以吃？你小心点，小心中毒。”肖景瑜说。

“怎会中毒！”沈非烟嗤笑。“难道你不知道有吃春鲜这个说法？”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听说过。我只告诫你，吃这些未知食物之前，最好先用银针试毒。”他抬手将发髻上一只银簪取下，说道：“用这个也可以。”

银簪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雕刻精美，图案恢宏，做工细腻。一看就是不凡之品。

沈非烟也不在意，只觉此人真是虚张声势。他处处皆如此警惕，可见以前活的真是累。

“我们乡下人祖祖辈辈吃这个，这可比田里种出来的更好吃，更鲜更香。你闻一下，是不是有股香气。”她抬手递给他一棵荠菜。

荠菜沾土带灰，可是依旧丰盈饱满，散发着春天的清香。

肖景瑜将那荠菜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又嗅了一下，这才说：“是有种气味，不过这也叫香气？”

“怎么不叫香气，野荠菜最香了！”沈非烟反驳。

“你是不是没闻过真正的香气？”肖景瑜将荠菜放在竹篮里。“龙涎香才是真的香。”

龙涎香？沈非烟脑中“嗡”的一下，仿佛被谁打了一闷棍。

她怎会不知龙涎香！

那雕花沉香木床榻两侧，那绣金牡丹烟罗帐一旁，雕梁画栋，金盘玉盏，金质香炉内袅袅升起一股轻烟。

烟罗帐内，庶妹沈霜凝娇卧榻上；烟罗帐外，嫡姐沈非烟侍立待命。

她扶额，前世一幕幕场景如轻烟般聚拢又消失。

当年庶妹挑衅滋事，其中有一件就是诬蔑她偷了龙涎香。

龙涎香是香料中的极品，是由抹香鲸分泌物干燥后精制而成。是番邦进贡真国物品中极为珍贵的上上品。

后宫皆以得到皇帝御赐龙涎香为傲。

此种香料只有皇室才能用上，而眼前此人……

她抬眸看他。他背光而立，周身散发着白色的光晕。

她目光恍惚，只觉他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我不晓得什么龙涎香，即带龙字，想必是真龙天子才能用得。我等一介平民，只知道这土地里长出来的才是最好的。这野荠菜的香就很好，是自然的香气。”

她站起来，话中带刺，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