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自己,躲在另一个溺水者编造的临时的幻觉之下。” “看来仅仅片刻的安宁说服不了您。” “一切非永恒的东西都说服不了我。可我却又压根不相信世上有永恒。”她扯起嘴角笑了,看着窗外苍白的太阳已经攀上树梢,将冰冷的光带到这个荒芜的世界,她坚决地说道,“您瞧,太阳升起了。您该回去了。” 拉努夫站在楼梯口的黑色阴影中对她行了个礼,然后将一张羊皮纸交到她手上。她接过纸,刚想阅读上面的内容,却发现纸面上是一片空白。 “公爵大人告诉我,如果说服不了您留下,就把这纸交给您。他写给您的信都会呈现在纸上。”他解释道,“大人说,他给您一支羽毛笔,却犯了糊涂,忘了如此光是他能收到您的信,您却收不到他的。” 他不会收到她的来信了。因为她压根不打算写。可她依然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边卷起羊皮纸收了起来。 拉努夫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那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却充满宽恕与理解的表情。他走下螺旋阶梯,很快便消失在她们的视野里。在有点暖意的阳光光线下,索妮再次念起了被打断的咒语。莱雅莉的影子被镜子的红光吞噬,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她经历了一场迅速的旅途,就像阿鲁卡德公爵带她去海边那次一样,转瞬之间她的双脚便落到了一片全然不同的土地。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孤身一人站在满目荒凉的旷野。黑绿色的野草在这里疯狂地生长,它们质地坚硬,边缘锋利,形成一片望不到头的坚韧草甸,只偶尔有高大的岩石耸立在植被之中。不知为什么,白日在这里显得很黑、很暗,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邪恶抑制,太阳发出的光也像竭力克制着。莱雅莉四处张望了一阵,很快她就找到了旅伴。 一个黑头发的矮个子男孩站在一块巨大的石柱上,与她四目相对时行了个漂亮的礼。他毫不掩饰眼神里的玩味与好奇,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直到他看够了,才懒洋洋地从石柱上跳下来。 “您就是莱雅莉小姐吧?我是索妮的哥哥威尔。我妹妹的魔力只够将您传送到魔界,接下来由我负责送您回人界。” “劳烦你了。” 威尔在她身前带路。他们一起穿梭在广袤的草原中。这里的一切都阴森可怖,不是她在三界所见到的死气沉沉,而是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处不在的力量笼罩在所有事物上空。就连野草、树叶背面的尘埃被风吹动沙沙作响时,都像是隐藏在草地里的蛇在伺机而动。威尔身前,所有锋利的植被都折下腰为他们开路。莱雅莉不去追问这神奇的景象,只谨慎地跟在他身后,生怕晚了一秒,那些野草就会恢复原先的姿态将她勾伤。 他们在无尽的深绿色中不停走着,走出了很远,冰冷的太阳却依然心灰意冷地半垂在地面之上,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升起。这令莱雅莉感到毛骨悚然,于是她加快了脚步,紧跟在威尔身后几英寸的地方。 “公爵大人说,会送我去他在人界的友人处暂住。你知道他是谁吗?”她讪讪地搭话。这个小个子男孩脸上总是堆笑,却显然表里不一,并不如索妮好相处。 威尔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原本应该保密,不过小姐您不像是相关者,便不妨告诉您吧。是一名血族智者,名唤赛格。这世上有幸见过他的人可不多。” “他不大爱见人吗?” “他是个缩头大乌龟。” 莱雅莉噎住了。于是威尔喋喋不休地补充道:“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处境啦。若换做是我也不会更勇敢。人人都想从智者那里品尝一口智慧的好滋味,以启蒙他们混沌愚昧的心智。这世上蠢人太多,不是笨蛋,就是傻瓜。您觉得呢,小姐?” “再不然就是大白痴。”她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运用粗俗的言语说些机灵话是她的专长。 “说对啦,小姐!”小个子男孩笑得更开心了,“这么宝贵的教训,我总劝人家早早领悟,省得吃亏。不过人家总不信我,偏要在自己与他人的愚昧造成的诸多后果里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一拍额头懊悔了,说一句,我可真是个大白痴!” “知道这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成了一个知道自己是大白痴的大白痴。”她嘀咕道。 “您瞧,小姐,我就说您比一般人有智慧,又给您说中啦!知道自己是白痴也于事无补,自大点的误以为自己是识破真相的聪明人,真聪明点的呢就掉进更深的绝望里,还不如普普通通的大白痴。” 这来来回回的对话令莱雅丽产生了一阵厌烦,于是她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莱雅莉小姐觉得自己是哪一种?” 威尔不甘罢休地追问道,她知道他对她的答案不感兴趣,只是故意聒噪惹她心烦。她面不改色,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话全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