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烦人

根据叶蓁蓁这母胎单身二十一年却并不算完全贫瘠的恋爱相关经验来判断，是否能够喜欢一个人很大程度上只取决于个人的意向，并不需要听从其他人的意见，即使那个“其他人”是被喜欢的那一方。

换而言之，刘扬扬本就无需征求她的意见，更遑论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也从未在此事上参考过她的意愿。

从某一刻开始，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有违常理。

然而无论他出于何种动机，她眼下再对此事进行复盘都已经为时已晚。

她已经给出了回答。

真是鬼使神差，心软这个毛病她非得改掉不可！

覆在眼皮上的手掌撤离开，她眨了眨眼，近在咫尺的刘扬扬的五官缓缓恢复清晰，她还未说什么，就见他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就这么简单的吗？”

“什么简单啊？”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她呆愣愣反问，随即又从他放大的笑容中解读出了更多含义，迅速坐起来飞快往后退，后背一下撞在了柔软的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是，我还没答应你啊，你别误会啊！”

她这反射弧未免也曲折蜿蜒长了些，刘扬扬无奈笑笑，站起身在她身边坐下，手压了压座位靠背。

“我没有误会，干嘛这么大反应，背痛不痛？”

“不痛，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离我起码一米远！”她竖起眉尾，换上了自认为最凶最冷的表情，活像一只被揉了尾巴后炸毛的猫，看着实在是有趣。

“好吧。”刘扬扬顺从地举起手示降，当真后退离了她一米远，“这样够不够？”

叶蓁蓁冷哼一声，视线在练歌房里扫了一圈，没能再发现可供她找的茬，心里却怎么想都不痛快，只能和眼前茶几上的点歌器过不去，手指在韩语键盘上龙飞凤舞，带着整个点歌器都啪啪响。

“蓁蓁，现在应该没有哪首歌叫做‘刘扬扬王八蛋’，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唱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写一首。”

“……”

糟糕，忘了这玩意儿输入的东西会在屏幕上显示出来了，都怪这该死的韩语拼写！

这场临时决定的找灵感行程就这样以如此荒谬的结尾收场，叶蓁蓁埋头抱着包在走前面健步如飞，刘扬扬插着兜悠哉悠哉的落后她一米多的距离，在她走到车前时按下车钥匙开了锁，自己拉开车门后却迟迟没有坐进来。

叶蓁蓁抬起头见他弯着腰一动不动，感到无比莫名：“你站着干嘛？”

他纠结着眉眼，做出万分犹豫的神态，委屈巴巴回答：“一米啊，我进去的话就没有一米的距离了，又让你生气了怎么办？”

“……”

“神经病！爱坐不坐！”憋了这么久，她总算骂出了口，头一甩就背过身缩在了副驾驶靠门的角落，背影写满了幽幽怨念。

刘扬扬一边说着“是你让我坐的哦”，一边关上车门，也不急着开车，伸长了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胛，“别生气了嘛，这么坐着等下腰会痛的，小心额头靠久了也会变红的，你理理我嘛……”

甜腻的台湾腔，尾音拖得老长，天知道他到底是在哄她还是在趁机撒娇，或者两者兼有之，手段眼熟得很。

后肩又被戳了戳，叶蓁蓁不耐烦地反手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扣上安全带拉着卫衣帽子檐盖住眼睛靠回了副驾驶座位，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末了才丢下一句生硬的“没有生气。”

只是不爽而已，对一点都不看眼色、非得要做到这一步的刘扬扬很不爽，对这么容易心软的自己更不爽，各种不爽堆积叠加，导致她现在心气郁结，唯一的解决方式大概就是把这个嬉皮笑脸的始作俑者揍一顿。

然而就在这个“揍一顿”的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瞬间，她居然又觉得他着实无辜又可怜，毕竟这一切的确是因她而起。

更不爽了。

刘扬扬没再说话，约莫是安心开起了车，载着她拐出了停车位，紧接着安静的空间就被轻松明朗的音乐给填满。

他的音乐品味和她很是合得来，两人的英文歌歌单重合率极高，早些年在发现这件事后他们便会常常互相分享音乐，如果叶蓁蓁没记错的话，此刻他放着的这首歌大概也是她很久以前分享给他的，他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感觉会很适合开车和恋人一起兜风时放。”

她才不是恋人，虽然于他而言这两者大概完全可以划上等号。

他单方面带入角色还挺快。

真烦人。

烦人精不说话，她也懒得找话题，索性努力摒掉一切杂念，默数着数试图让自己赶紧睡一觉。

身边把脸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