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轴
菱秋一行人都很是疑惑,这沈姑娘为何看了国师大人几眼就落下泪来?而国师大人的表情为何也是如此凝重,又带着难以言表的哀伤? 景辰看鹤远山失魂落魄,摇头低笑,望着那姑娘的背影好似心碎。他实在想弄清楚这件事,于是出言叫住了沈芝。 “沈姑娘,天色已晚,不如我们送你和大娘回去吧。而且,我的这位伯父应该也有话对姑娘说。” 沈芝闻言,脚步一顿,还是同意了景辰的提议。“那就多谢几位了。只是…我和娘亲暂时停留延川,住的地方是个破庙,希望不要怠慢了各位…” 鹤远山感激地望了一眼陛下,原来陛下还是关心他的,能看出他的心中所想。 一行人向破庙走去,鹤远山脚步虚浮,悄悄掐指算了一卦,随后心跳如擂鼓,望向沈芝背影的眸光变得更加眷恋与愧疚,又时不时地低下头,不敢让自己沉沦下去。 菱秋也注意到了国师大人的反常,那样不拘一格的人,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消沉?好似心头压抑着无尽的痛苦。 一路无言,几人出了镇子,走在一处偏僻的小路。四周杂草丛生,路面也布满了碎石,耳畔还能听到某种小动物在草丛中窜来窜去的声音。 菱秋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时不察被石块拌了一下。景辰一直悉心地护着她,看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肢。 南枝很是害怕走夜路,更害怕草丛里的大耗子,于是紧紧握着弦歌的手,生怕那些耗子钻进自己的衣裙。 这段路并不好走,磕磕绊绊后终于到了破庙。沈芝扶着娘亲转身,对景辰一行人感激地拘了一礼,表示自己和母亲已经安全,不需要继续护送了。 鹤远山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想抬手抓住沈芝的衣袖,可布满皱纹的手还是缓缓放下。如今…世事已然变幻,她也有了新的生活,这份前缘…究竟该何去何从? 沈芝看出了鹤远山的踌躇,苦涩的目光回望他的眼睛。这一路,她一直在回忆那些梦境,一颗银杏树枝繁叶茂,上面挂着许多红色的许愿牌,树下是一对年轻男女,可那男子的脸…却是模糊一片… 如果今日不弄清这一切,沈芝恐怕会遗憾终生。于是,她下定决心,说出了心中所想:“老人家,不知为何,你好像我梦中的一位故人。我有一幅画,想请您看看。沈芝心中实在有些疑惑…” 鹤远山心头一跳,画!难道…是那幅画!他急切的目光看向景辰,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景辰会意,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破庙,里面实在太过脏乱,无处落座。沈芝拿出佛像后的一盏破旧烛台,用火石点燃了它。很快,小小的破庙被暖黄的光芒照亮。 沈芝拿出了包袱中的画轴,就着烛台的火光展开。只见这是一幅工笔画,画上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对有情人在树下祈福的场景。银杏树繁茂的枝桠上挂着许多许愿牌,红色与金黄色交相辉映,美丽地让人如坠梦境。 树下,那女子低眉浅笑,手中也拿着一枚许愿牌,红色的丝带随风飘舞。女子身旁立着一位光风霁月的男子,身姿如松,长身玉立,正与这女子两手相握,好似在低诉着无尽情意。 仔细看树下的人物,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这对璧人的眼睛,只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人物的情态,极为传神。男子的墨色眼眸即使经历了无数个岁月,也仍是清澈透亮,让人沉溺其中。 菱秋和景辰都被这副画的精妙笔触吸引,仿佛有什么魔力,能让看画的人将自己代入其中,身临其境地感受到画中人的喜怒哀乐。 鹤远山在画轴展开的那一刻,整个人好像掉入了回忆的深渊,脚步向后倾倒,片刻后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画中女子的眉眼,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滚落,生怕脏污了画中女子的容颜。 一行人看国师大人扑在画上无声哭泣,都十分疑惑不解。难道这画真有什么魔力,竟能引人落泪? 鹤远山看到了画卷上的落款题字,不同的笔迹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正是鹤远山的名字,另一个则是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冷清漓”。 鹤远山抚摸着那个名字,在岁月的蹉跎下已经微微褪色,可在他心中,这个名字承载着他最快乐的时光,是他生命中最亮丽的色彩。 “清漓…清漓…这么多年了,你在哪啊?我们分离后,你竟一次也没入我梦中,我走遍了山川河流,却找不见你的影子…” 鹤远山对着画喃喃着,干脆将画重新卷起,抱着那画轴痛苦地哀泣。那每一句话,都是在对画中女子诉说,一字一言,哀恸入骨,让闻者落泪。隔了百年的时光,可那份遗憾仍没有半分消减,成了心底无法触碰的伤痕。 从鹤远山那些破碎的话中,众人渐渐拼凑出了一个尘封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