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

“好。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会答应…只是，你的身子还太过虚弱。三天后，等你身体好转，我会亲自…送你离开…”

景辰目光深切而悲戚地望着菱秋，短短几句话，好像用掉了他一生的力气。

“谢谢你，阿辰。此去一别，我们不会再见，但我仍时刻愿你，岁月安好。”

菱秋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潋滟的水眸绽出明媚的光彩。或许，天边的飞鸟本就该自由地翱翔，远离一切世俗，一切羁绊。

放下了压在心口沉重的大石，菱秋倍感轻松，躺在温暖的被褥里，感到无比安心。营帐中光线昏暗，只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景辰仍是无法接受菱秋即将离去的事实，更是无法想象永远与她相忘于江湖。可看着她期待的双眼，景辰再也呆不下去，转身跑出了营帐。

帐外的冷空气吹拂着他的脸颊，却不如他的心，寒冷似冰霜，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围观的兵士们看陛下脸色阴沉地跑出了营帐，哪还有从前的意气风发？只剩下痛不欲生的悲苦。

兵士们只觉得仿佛身处地狱，从未见过如此深入骨髓的痛楚，纷纷四散而去，感叹着陛下的情路坎坷。

小小的一方天地，终于只剩下了景辰一人。如今，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只与他一墙之隔，可那张薄薄的挂帘，却如一道隔却山海的天堑，难以逾越，难以撼动。

景辰双臂颓然无力地垂下，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任凭愈加凛冽的寒风敲打着他的身躯。难道…真的要放她走吗？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从此天各一方？

不！绝不可以！

他的人生已是狼狈不堪，唯有菱秋是他心中永恒的那束光，能够让他感觉自己是在真真切切地活着，而不是像个行尸走肉，像个不得不运转的机器。

如果连这唯一的一束光也要离他而去，那么他就一无所有了，未来的无数个日子，都成了无止尽的折磨！

一定还有办法的！或许…我可以赌，赌她的爱，她的在乎…

弦歌刚和南枝解释完自己不告而别的原因，幸好南枝这丫头大大咧咧，心中也没那么多弯弯绕，于是爽朗地原谅了他。

弦歌心中喜悦，与心上人互诉衷情。正想去营帐中看看陛下，刚到此处，发现陛下竟一个人在帐外吹风，脸色阴沉地如锅底。

弦歌赶快取来了一件披风，跑到陛下面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陛下，这大冷天的，怎么跑到外面了？叶姑娘身子如何了？为何不在里面陪伴叶姑娘呢？”

“弦歌，你附耳过来，我有些事吩咐你…”景辰思量了片刻，脑中生出一个想法，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为了留下菱秋，或许可以一试…

这三日来，景辰每日都细心百倍地照顾菱秋，每日都要亲自喂她喝药，却只字不提挽留，只是时不时地和菱秋讲些与北境作战的事。

景辰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况且那些战争中的尔虞我诈，本就十分精彩，菱秋次次都听得入迷，并赞叹景辰的足智多谋。

“那天，一个刺客午夜闯入我的营帐，手持一把短剑就要暗杀我，可我的武艺也算是大梁顶尖，三两招就挑落了他的短剑。这刺客身手矫捷，竟让他夺路而逃。我当时就反应过来，刺杀我不是目的，敌方真正的目的是引蛇出洞…”

“阿辰，你真厉害！不愧是年少有为的皇帝！我在延川镇上，总能听见百姓们赞叹你的英勇无双呢！”

菱秋听着景辰的故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连最璀璨的银河都无法比拟。

景辰讲着故事，手中还示意性地挥舞着长剑，完美地还原了他击退刺客的飒爽英姿。故事落幕，他收剑入鞘，坐回了菱秋的床边。

看着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清纯而魅惑。

景辰看得呆了，忍不住地揉了揉她的头，又眷恋地抚上了她细腻微凉的脸颊。这些动作惹得她红了脸，更显俏若春花。

“菱秋，你可知晓。战争不只是两国之间的博弈角逐，更是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我曾亲眼见证无数个鲜活生命的流逝。看着那刚入军营的小战士，在我怀里一点点流干血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且，战场上是平等的，不管你是何身份，都逃不过刀剑无眼…我就曾中了北境皇帝的暗算，险些瞎了一双眼睛…”

菱秋听了景辰的内心剖白，也随之感伤了起来，又听到他差点失明，担忧地抚上了他的刚毅的眉目。

“阿辰，你现在怎么样了？眼睛好些了吗？我们分离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我已经没事了。幸好有国师大人的良药，否则，我可能再也看不见你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