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沟
,“她真强。” 石头想夸耀一番自家将军,奈何嗓子干疼,只有道,“能回去就好了,倒在这太亏了——” 伍摧恍惚出神,“不知史勇他们怎样了。” 陆九郎不是头一次面临这样的焦渴,反而更能忍,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骆驼帮几人多撑了一阵,次日的搜寻依然无果,只好准备动手将黑马宰了。 这匹马极有灵性,起初根本不让韩七以外的人骑乘,后来韩七倒了,才勉强让陆九郎驭使,近日缺水少食的也瘦了,要不是情非得已,谁也不愿伤它。 伍摧背后掖着刀还没靠近,黑马就狐疑的瞪住了他,陆九郎抓住缰绳哄着,好容易待它松懈,伍摧方一挥臂,黑马就觉出不妙,纵蹄一避,刀刃落在马臀上,疼得它长嘶一声,挣脱束扯逃走了。 这一来更糟,不但血没弄着,马还跑了,三人沿着地上的血迹追,不知绕了多少石壑,跑得眼冒金星,血沫快从肺腔子里涌出,在越过一方石陵后,眼前骤然现出了奇迹。 赤褐的砂地矗立着大块巨石,石边有几棵参差的树,树下卧着一眼泉,泉水清亮宁澈,边上有饮水的小兽与爬蜥,居然还有之前引开蕃兵的两头骆驼,天知道它们是如何寻到这里。 这极似一个虚假的蜃梦,又像死前的幻光,三个男人先后扑进冰凉的泉水,急切的大口吞饮,恨不得将自己淹死,发疯般的狂笑与狂叫。 嗢末女人的传说居然是真的,魔鬼沟里的确有一眼泉。 有了水,一切都不再绝望。 三人恢复了气力,陆九郎和石头骑着骆驼,沿着马血洒过的路径,将韩七与嗢末女人带到了泉边,伍摧已经用枯草与干枝生火,烤上了几只沙狐。 几人吃饱喝足躺在泉边,对着满天星星,有一种死里逃生后的松疲,嗢末女人睡着了,三人还在闲聊。 伍摧心满意足的叼着一根细骨,“有水有食,出不去也没事,老子在这里蹲几年都不怕。” 石头跟着傻乐,累极了也不想睡,怕一睁眼泉水又没了。 陆九郎毫不留情的打破,“明日一早去寻路,出口应该不远了。” 伍摧瘫着压根不想动,□□一声,“好歹缓几天,急什么。” 陆九郎探视毡毯内的韩七,手背贴额半晌后收回,又一次发热过去,没有药也没有滋养的软食,她撑了这么久,已是奄奄一息。 石头瞧着他,突然机灵了,“九郎是怕将军等不了。” 伍摧一怔,叹息道,“这得看命,能到这里够幸运了,要是老天爷不肯让将军活,把她从蕃军手里抢出来也无济于事。” 陆九郎没有说话。 伍摧百思不得其解,“当初让你去报讯,你为什么违抗军令回来?还混进几万敌军里找死,提个副营而已,犯得着这样拼命?” 陆九郎并不解释,“我要是没回来烧粮车,蕃人不会那么快撤兵,你跟史勇已经死了。” 这倒是真的,伍摧不免讪讪。 石头突然坐直,盯住黑黢黢的石隙,“马回来了!” 岩石边有个高大的暗影,正是韩七的黑马。 这匹马让众人绝处得生,个个爱极了它,伍摧大喜,恨不得扑上去亲几口,但他一起身,黑马就退后愤怒的喷鼻,显然没忘记屁股挨的一刀。 黑马不许人靠近,又不跑走,陆九郎心一动,“往后退,离它远些。” 几人退到远外,果然黑马观察半晌,放下了警惕,走近水边一气狂饮。 伍摧喃喃道,“好马儿,它一定逃跑时也瞧见了泉水,当时不敢停,这会才摸过来。” 黑马喝饱了一甩马尾,依然不理众人,走去躺着的韩七身边。 石头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它赶开,万一将军给它踩伤怎么办。” 伍摧嗤道,“傻货,它比你聪明多了。” 黑马似在确定主人的气息,低头用鼻子轻拱几下,蹭得外卷的毡毯散开了。 夜风对重伤的人太过寒凉,陆九郎正要上前,目光忽然一跳。 月光下的女郎宛如昏睡,手指微微一动,回应了蹭触的马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