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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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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有人会失眠,有人会醉酒,有人会放浪形骸,做尽一切癫狂之事。

陆九郎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绝望的空闲都没有。

他被督着完成繁苛的训练,一睁眼就开始跑圈,负重,举石锁,反复操练直到精疲力尽,稍一缓又苦练到深夜,连爬上通铺的力气都没有,昏瘫在地上睡去。

他的头发乱如枯草,衣上渍满盐粒,手脚磨出大大小小的血泡,又被碾破结成血痂,每一刻煎熬难当,宛如无尽的苦刑。

他再也没机会挑剔食物,常常嚼到一半就昏睡,随即又被人踹醒。队友对他恶狠狠的辱骂,毫不留情的踢打,换在从前他一定记恨在心,寻机报复,如今却彻底麻木,只想睡足一觉。

他无数次诅咒韩七,溢满最恶毒的怨恨,她明明一抬手就能放条生路,却残忍的给予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到最后依然免不了送命。反正都是一死,何必还要苦撑,这一念不断闪现,他彻底在地狱般的熬练下崩溃。

终于有人发现了异样,“他好像不大对劲?”

史勇停下踢踹,发现这刁滑的小子确似不大妙。

陆九郎倒在汗水浸软的泥沙里,唇皴裂泛白,脸皮深凹下去,勒出颔骨刀一般的形廓,半身晒脱得斑斑驳驳,新痂叠着旧疤,如一条褪皮的土蛇,只余嘴在微微嚅动。

史勇被耍了月余,想起来犹是恨极,绝不肯俯身去听,“他说什么?”

许胜是他的跟班,贴过去半晌才辨出来,“这小子说杀了他吧,反正要死。”

史勇没有半点怜悯,恨声道,“全队给他坑了,这会倒装好汉,弄水将他泼醒!”

许胜正去找水桶,被交好的李相一把拉住,悄声道,“那小子不行了,弄死了算谁的,岂不是又要挨罚。”

许胜听得迟疑,悻然道,“就算他眼下不死,两个月后还不是一样?家里等着我挣军饷,到时候却要给撵回去,还有什么脸见街坊。”

队里谁不是如此,李相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也不能自己把路绝了,万一他走运赢了呢?”

许胜压根不抱希望,“昆仑奴壮得跟熊一样,就凭这小子,赢得了才有鬼。”

此时操训已歇,所有人在营房缩着,怨气中挟着颓丧,受惩之事已经传遍军营,成了几千新兵的笑谈,每个人都饱受嘲弄。

李相兀自寻思,“昆仑奴体格虽壮,到底瞎了一只眼,兴许有机可乘?”

二人的言语引动了其他队友,众人跟着思索起来。

一个叫王柱的新兵道,“我有个独眼的亲戚,他比常人看得窄,瞧东西有偏差,时常拿不准位置。”

另一个新兵伍摧道,“我当过猎户,碰上熊一类的野兽,不能急着下手,先挑得它发燥乱攻,耗光了力气,那时才好应付。”

许胜也想出了一着,“我看不如弄把沙子,把剩下一只眼也迷了,不就容易了?”

渐渐的大伙全聚拢过来,各想花招,互争长短,辨得异常热闹,连史勇也不例外,倒将陆九郎给忘了,任他在地上瘫睡。

七嘴八舌到最后,李相若有所思,“要不就按伍摧说的,把昆仑奴当熊斗,要身形敏捷,耐力十足,抽冷子攻击。我看这小子还算灵活,练一练没准能行。”

伍摧赞成,“他臂力不错,看着软塌塌,居然能平撑半个时辰。”

即使是身下置了钉板,上头又有棍棒威胁,撑这么久依然令人惊讶。

王柱随之附和,“这小子体力也成,跑三十圈还背了沉木,我可做不到。”

虽然跑吐了几次,最后几圈是用爬的,手与膝盖都磨烂了,确实还是完成了。

这样一合计,大伙不知怎的生出了期盼,连史勇也开始琢磨,毕竟谁也不想被灰头土脸的赶出营。众人达成了一致,还是得逼着练,但不能将人整死了,所有前程都在这小子身上,必须让他赢了这一场。

营房里头计议之时,外边日头未落,营地依然热闹。

一帮子力气大的新兵聚起来缚绞耍闹,各种摔扭扑打,滑稽百出,惹起一阵阵轰笑。

韩平策咬着草茎看得直乐,见妹妹来了才跳下围栏,“怎么忙到这会才过来。”

韩七将马缰交给卫兵,跟着他走入营屋,“几个士兵打架,刚处罚完。”

韩平策取出一大包物件,“阿娘给的冬衣,瞧你又瘦了,赶紧长点肉,不然过年回去肯定挨骂。”

西北一入秋天寒地冻,屋内设了暖盆,韩七坐下来烤手,“替我谢谢阿娘,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韩平策在屋里翻寻,想给妹妹找些吃的,“安夫人你该听说过,她托人说项,想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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