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开门，面前的他显得有些局促，程曼瑶惊讶道：“怎么是你？这么早？”

“你给了地址后，说过的，来做客。”纪延飞是个不善言辞之人，之前在船上碰到同胞的热情说明不了什么，其实他话少沉默的时候多。

“那快请进，罗林教授出门了，只有我和奥普太太。”见到熟人当然高兴，程曼瑶连忙要进厨房，想多添个盘子和刀叉。

“不用的，我吃过早饭了。”纪延飞见她忙活便阻止道。

“哦，真不巧教授不在，”程曼瑶有丝遗憾，也不知道罗林教授什么时候回来，去扫墓应该挺远的。

“没关系，你在就行。”说完这话纪延飞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是觉得不妥，赶紧接着道：“我是说。。”他回头看了奥普太太一眼，程曼瑶问：“是做客还是找我有事？”

“是，有事。”叹服对方一眼看穿他，纪延飞也只得实话实说。

“你说吧，有什么为难的事吗？我一定尽力帮忙。”程曼瑶望向对方的眼睛道。

“我准备去德累斯顿，那边有个研究所专业对口，可以边工作边学习。”

“这多好的事情，我很羡慕你。”

“可是。。有个麻烦事，老同学是帮我找了房子，房东是犹太人，本来一切顺利，谁能想到刚住没多久就出了状况，一家子全被送走了，就是特别突然，原谅我语无伦次，总之后来在橱柜里发现他家小女儿，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曼瑶也沉默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她也听说过，只不过大家都待在象牙塔里，尽可能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谁想到还是避不开，躲不过。

“你那个老同学怎么说？”她开口问道。

“唉，他现在也是不妙，他太太是柏林本地人，弄不好得离婚，今时不同往日，这话也是他和我说的。”纪延飞显得有些焦躁，程曼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柏林。

“等罗林教授回来，想是他会有办法。”程曼瑶出声安慰道，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想着人生地不熟，但又不忍心扔下这孩子不管，你这里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纪延飞红了眼眶，他并不想给教授和她找麻烦，但事关一条人命，这孩子处境很危险。

熬到傍晚，教授终于回来了，程曼瑶硬着头皮和他简单讲了下，听完不禁摇头：“这不好办，你们是来留学的，如果牵扯进去，那是要被驱逐出境的。”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吗？”现在纪延飞在照顾这个小女孩，他走了的话，有些不敢想。

“他们天天抓人，又不是光抓犹太人，听我的，不要去管，人各有命。”罗林教授摘下眼镜片擦拭着，说的话冒似无情，却是绝对正确的，当然也透着无奈。

“我知道你是左翼。”程曼瑶忽然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教授平静地看着她：“你父亲告诉你的吧？”

“恩，但是我不能对您进行道德绑架，纪延飞曾是您的学生，您要是愿意帮帮他，他会非常感激的。”

“这还不是绑架？”教授没忍住笑道，复又严肃起来：“好吧，我想想。”